丁剛強壓根兒沒有想到,作為省委書記的歐陽晉,竟然有如此的想法。他不知該怎麼說話才好。
丁剛強還是說了:“你怎麼會這樣想呢?這叫革命意誌衰退啊。”他用了句以前常說的老話,想借此來緩解一下氣氛。歐陽晉到江東來工作之前,他們彼此之間說話,就是用的這種腔調。
歐陽晉苦笑了一下,說:“這叫欲罷不能,所以必須當機立斷。”
他記得高平凡說過,歐陽晉到江東以後,與本地原有的幹部有過幾次較量,都是一些人事上的問題,要麼是提拔任用誰誰誰,要麼是誰誰誰的問題該不該查。歐陽書記開始還做點讓步,後來覺得這些人太過分了,就堅持了幾次。結果影響到某個小圈子的利益,招來了一些意見。
眼下歐陽晉這麼一說,丁剛強真也有些同情了。歐陽晉的處境與他自己不一樣,朝陽那個地方,盡管地方勢力也大,還不至於形成對立麵。而且他這個市委書記有省委書記罩著,自己不敢說有恃無恐,但還是底氣很足的。而歐陽晉遠離京城,貴為一方大員,事事處處要自己把握,曆史上形成的對立麵,也不完全是針對他這個人來的,即便是別人來當這個省委書記,照樣也會少不了麻煩的。
感動歸感動,丁剛強也幫不上忙,他隻好說:“你隻比我大6歲,還不到60歲哇。這麼早就撒手不幹,隻怕由不得你。”
歐陽晉喝了一口酒,揮揮手,打斷丁剛強的話題。說道:“今天請你來,不是要你聽我訴苦的。想和你說說你的工作安排哇。我本來想,年底換屆讓你回來,先在政府那邊搞一段時間,再轉到省委來。你們那裏的工作是很主動的,也沒有班子不團結的問題。但朝陽多次成為網絡熱點,名頭太大。對你的反應,有完全不同、截然相反的兩種意見。最近那件事,你就沒有處理好。看來你書呆子氣太嚴重,你怎麼不接受中央媒體的采訪?那麼書生氣十足。你想潔身自好,怕出名?人家說你清高,說你是故作姿態。還有黎珺的事情,竟然有人說你在後邊插手了,是你策劃的。我也知道,這是無中生有,你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呀。這些事兒呀,誰去為你解釋?我想說幾句公道話,但他們認為你是我派下去的,說話不會公道,所以不如不說。”
丁剛強茫然了,這些話,他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連高平凡、李遠、許晴晴他們也從未透過信兒。就是最樂於收集他丁剛強信息的柳如是也沒有半點反應呀。
歐陽晉接著說,“還有一點,你家那個小任喲,長期在國外,你不就成了裸官?”
丁剛強覺得,這倒是個事兒,現在網絡,一個勁兒地在揭露裸官。他的家事,別人遲早會知道的。
歐陽晉又說:“所以我想呀,你幹脆提前回來算了。不是不讓你在朝陽繼續施展手腳,做官這個事,總得有個完的,不會老在一個地方幹。趁著我還在,先回省城。我的意思是,安排到政協去。那裏有一個黨內副主席,年齡已經到點了。他自己向省委和中央提出來,不要等到換屆,先退下來。這是個機會,我向上級報告了,把你提上去,先解決副省部級待遇再說。去政協嘛,也合乎你的性格,可以好好地做你的研究。再說,參政議政也是一條發揮作用的途徑。”
丁剛強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一時語塞,睜大眼睛盯著歐陽晉。
歐陽晉沒繼續往下說,隻是往丁剛強的的杯子裏到滿了酒,舉起杯子遞給他。
隔了一會兒,丁剛強居然蹦出一句話來:“那還不如讓我回星火集團去,或者去美國做我的博導去。”
歐陽晉說:“你呀,傻到家了。一個市委書記,能回到那個鄉鎮企業去嗎?一個市委書記,能隨便出國嗎?”
歐陽晉說話也沒有考究字詞句,還把星火集團當成當年的鄉鎮企業,其實那早就是上市公司了。
丁剛強自己理解,歐陽晉的話不準確,理還是那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