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南山寺,葉子問萍兒,剛才許的願是不是和他的一樣?萍兒含情脈脈地看了葉子一眼,然後拉住葉子的手,依偎著葉子邊走邊說,不許問,願是不能說的。葉子看到依偎在身旁的萍兒是那樣的幸福,他的心裏也暖觸觸的,世界傾刻間簡化了,簡化成兩顆心不平凡的跳動。
你說,在佛麵前許了願的萍兒,會是那樣的人嗎?
家裏來了電話。電話是母親打過來的。母親先是把電話打給了劉一民,劉一民就把葉子的手機號告訴了葉子的母親。母親便又撥了過來。
那晚葉子正從天堂鳥時裝店裏出來。 一有空,葉子便搭車到市區裏,那裏熱鬧往那裏去,希望能看到萍兒的身影。每次到鬧市裏葉子都要到天堂鳥時裝店裏看看,說不定萍兒又來上班了。但葉子還是沒有看到萍兒,倒是見到了介紹萍兒進店裏的同學鳳。鳳是店老板的小姨子,在店裏做出納。
知道了葉子的來意,鳳淡淡地說,萍兒早就不在這裏做了。
葉子說,那萍兒去那做 了。
鳳說,她不做了。
葉子說,我問過她家裏,她也沒有回家。
鳳說,萍兒還在城裏。
葉子說,在那兒,是不是發生了事情。
鳳說,是發生事了。風知道說漏了嘴,忙糾正,不不,其實什麼事也沒發生。
葉子說,鳳,你別瞞我。
鳳看著葉子一臉的無助與哀求,頓了頓才吞吞吐吐地說,聽說她傍了個大款,姓劉。
葉子聽了,如一個炸雷在頭上響起,走出天堂鳥時裝店,葉子腦子裏一片空白,雙腳注了鉛般沉重,每走一步都十分的吃力,而整個軀殼卻又輕飄飄的,風一吹就能把自己吹到天上去。眼前的那些行人、車輛、被燈光照得亮堂堂的座座高樓好像都與自己相隔很遠,一會兒又變成一隻隻怪獸向自己襲來。葉子靠著行人道邊的鐵柵欄站著,把眼睛眯上。葉子說什麼也不相信萍兒會去傍人,但鳳也不可能拿話來騙他,一定是萍兒遇到了什麼困難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吧。
現在的葉子很悲哀,想找個地方大聲地哭一場。
就在這個時候,母親的電話打了過來。電話是響了七八聲後葉子才發現的,一看屏幕上的顯示,葉子知道是家裏打來的,那是村小賣部的電話。
葉子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才接電話。母親問,幹嘛了,這麼久才接聽。葉子說在街上走著,街上吵,聽不到。母親又問,都好吧?葉子眯了眯眼,把那些悲愴眯下去,好著呢,不好我能上街忽悠嗎。母親在那頭笑了笑,然後告訴他,家裏的兩頭母牛下了兩個健壯的牛犢。母親把這個事情告訴他,想讓葉子知道他在家時的努力沒有白廢,他沒在家家裏也好好地照顧著兩 頭牛,不要為家裏擔心,好好地幹工作;而且父親說過的那句話家裏是沒有忘記的,那兩頭牛犢生下來了,將來換到的錢會留給他討媳婦。
放下電話,葉子抑製不住自己,眼裏有兩顆晶瑩的液體流了下來。沒有了萍兒,兩頭牛犢於他來說還有意義嗎。
葉子擦了擦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幾下城市裏混濁的空氣,讓心緒平靜了下來之後,向附近的公交車上落站走去。上了車,葉子把眼睛拋向窗外,他知道他的眼睛已有絲絲的紅痕。街上車水馬龍,人流如織,葉子的眼睛沒有任何的目標,目光散淡而無神。那些行人、那些車輛、那些路樹、那些路燈於他來說毫無關係。忽然,葉子的眼裏走進一個熟悉的身影。葉子定眼一看,那不是萍兒嗎,正往一輛黑色的車子裏鑽,而為他開著車門的,是劉春圓。
萍兒,葉子在心裏喊了一句。可是公交車已經上速奔馳了,他的目光很快就脫離了那輛黑色的轎車。
回到工棚,差不多到了熄燈的時間,看見葉子回來,劉一民說,葉子,你接到了家裏的電話沒有。葉子看也沒看劉一民,說接了。劉一民又問,家裏沒什麼事吧。葉子往床上去,沒事。葉子一睡下床,負責關燈的民工啪地把燈熄了。
屋裏立馬一片漆黑,整個層子整個天空似乎要塌下來。
大樓在一天一天的上升,葉子像往常一樣來到工地上,老李、老朱、小奇已先他而到,他們圍坐在一起抽煙,煙霧在頭頂盤旋,葉子很遠就聞到了煙草嗆人的味道。見葉子進來,老李對葉子招了招手。
葉子在老李的對麵坐下,老李說,葉子,你的事有眉目了。
葉子一時想不起來,說什麼事呢。
老李說,你讓給找的那個姑娘萍兒唄,我老李可是放在心上的。
葉子聽了,隻“哦”地應了一聲。老李並沒注意到葉子臉上的表情,自顧自興奮地說,他昨天去了市裏,在一個美容店的門口,看見一個姑娘挺像他說的萍兒,長得有一米六左右高,留著一頭長頭發,那頭長頭發可能是剛剛做的,染成了棕黃色,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還聽聞很大的一股發水味兒。老朱說,老李,你是去聞人家女人的味兒了吧。老李說你下流不下流,咱在跟葉子說正事。老朱便不作聲,老李又說道,我特地看了,她的左嘴角上有一顆痣,肉色的,不是很大,在一座城市裏很難遇到兩個痣長在相同的地方的人,她一定是你要找的萍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