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栓又好好地想了一遍溫伯軍傍晚時說的那句話,溫伯軍說的沒錯,家裏有個千金真是淘金易,村裏除了孫大年孫小年,好多有女孩子出去打工的,這幾年都蓋起了樓房。孫小年的四丫才出去兩三年,今年秋上家裏就蓋起了房子,聽人說那此些建房的錢大部分都是四丫寄回來的。女孩子大了就是一個聚寶盤,盡納東西南北的財哩。可惜孫二栓沒有這個命,劉惠芬一氣給他生了兩個兒子。當初他是多麼希望劉惠芬給他個生白白胖胖的兒子,不,是給他生一幫白白胖胖的兒子,劉惠芬的肚子很爭氣,連生二胎都是兒子,那時候孫二栓莫說有多高興。自己的媳婦真有能耐,胎胎都讓他是做爺的命,不像鄰屋的孫九年,媳婦生了五六個娃兒,都是賠本的買賣。要是還能生,劉惠芬也一定還能給他生兒子。準確點說不是劉惠芬不能生,而是他孫二栓沒有了播種的能力,穿白大褂的那個雜種一刀下去就要了他的命根子,如果他還能生,說什麼他也要生個女孩,生不到女孩他絕不去挨那一刀。
新的春聯 貼上了,紙是大紅的四季紅,貼了上去能保持一年鮮豔不變色;孫小聖的字寫得有骨有肉,飄逸峻秀,用的墨也不錯,深黑中透出一層光亮。那鮮紅的紙、飄逸的字頓時讓堂屋變得亮堂起來。對子的內容雖是年年如此,在辭舊迎新之際它又賦予了嶄新的意義,寄予了一個嶄新的願望。孫二栓望著貼上去的新對子,心裏也被四季紅紙映紅了,被對子的內容滲透著浸潤著,美好的生活仿佛就在眼前,於是臉上便就有了逢勃的生氣,紅樸樸的如酒後升起的紅暈。
在這個晚上酒是必不可少的,孫二栓卻沒有多喝,劉惠芬說:“多喝一點嘛。”平時劉惠芬是不讓孫二栓多喝的,酒喝一點點暖胃健身,喝多了就傷胃傷身體了,但在這個晚上隻要能喝,喝多少劉惠芬都不會阻攔,畢竟又一年要過去了,男人在這一年裏家裏家外田上田下費了不少的精力和氣神,怎麼也得犒勞犒勞。孫二栓放下酒杯,含情脈脈地望著劉惠芬說:“晚上還得幹活呢。”劉惠芬看了看吃飯的兩個兒子,看了孫二栓一眼,然後拿碗給孫二栓剩飯。孫二栓的兩眼滴溜溜地在劉惠芬的後背上轉 ,生了兩個孩子的劉惠芬也抵擋不住歲月的風霜和熬不過孕育的折騰,身體上深深地刻下了歲月流逝和生殖之後的體征,不再嬌俏了,做為女人的韻味也留存不多。不過女人一賢惠起來,再不嬌俏再不韻味也是頗耐看的。劉惠芬就是屬於這種不再嬌俏但賢惠得耐看的人。劉惠芬剩了飯,也發現了孫二栓滴溜溜的目光,就低垂著眼簾,假裝沒看見。
晚上好不容易哄了要守歲的孩子入睡,劉惠芬知道孫二栓是迫不及待要幹活了,就把身體向孫二栓挪了挪,把頭枕在孫二栓伸過來的臂彎裏。孫二栓的另一隻手搭在劉惠芬的肚皮上,漫不經心地說:“你說溫伯軍老婆生男還是生女。”劉惠芬眨了眨眼說:“我又不是他老婆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麼知道她生男還是生女。”孫二栓就分析,溫伯軍老婆的肚子也是圓圓銼銼沉甸甸的樣子,十足劉惠芬駝孩子是那模樣,“肚子圓,生貴子,肚子尖,又是娘”,準還是生個男孩子。劉惠芬說,那好唄,多子多福,誰不希望多生幾個兒子。孫二栓說,兒子多了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上學娶媳婦都要很多的錢,還要給他蓋房子,人一生都得為兒子操心,溫伯軍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如果是個女兒,那就是一個“好”,可能比生個兒子還要高興。
孫二栓又問劉惠芬,兒子好還是女兒好。劉惠芬扭頭看了看對麵房裏,兩個孩子睡得皮實,隱隱傳來他們均勻的呼吸,聽著兒子細微的呼吸聲息,劉惠芬就有一種幸福襲上心頭。還用問麼,當然是兒子好,生了兒子,生活才過得踏實,要是她生不出個兒子來,孫二栓會放過她麼?肯定會讓她沒完沒了地生,直到生了兒子才會罷休。要是實在生不出兒子,那孫二栓還會容得下她?還會對她這麼客氣?早就把她給休了,這樣的人她還見得少麼。孫九年就娶了三次老婆,第一個給她生了兩個女兒,第二個生了一個女娃,後來懷了幾個做B超發現是女的又都下了,下得肚子都不能藏孩子了,孫九年就又找了現在的妻子,一連又給他生了3個不帶把兒的,孫九年心裏不服,心裏不服又能有什麼用,如此的折騰他還能折騰得多久,隻能認自己是外公的命了。
劉惠芬說:“當然是兒子好了,生了兒子走起路來都生風。”
孫二栓歎了口氣說,“有兒子也有個女兒才完美。”接著孫二栓就給劉惠芬舉例子,村裏有女兒的,出去都掙了大錢,比如三鳳四丫,出去轉悠沒幾年,人養得白白胖胖像根水蔥兒不說,還給家裏蓋起了房子,在農村裏要是沒有幢象樣的房子,給孩子討媳婦就是個難題,正所謂時代變了,女子也是花木蘭,在家庭裏是也個幹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