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讓女人像花一樣盛開(1)(1 / 3)

孫二栓的眼裏忽地掉進了兩束太陽,蠶豆似的眼睛騰地變得光亮、灼熱、火紅,昔日如一片灰布的村莊也因此有了顏色與溫度,滲透了冬天氣息的風吹到臉上也不再毛手毛腳的讓人生厭。

這是除夕前的一個黃昏,即將落山的太陽如女人唇上塗抹的一層口紅,猩紅得耀眼,把天邊的雲霞也染成了豬血樣。孫二栓剛從村頭的小鋪子回來,他去買了一副對聯,村小學的孫小聖老師每年放了假就在那裏現寫現賣對子,孫二栓早些天叫小聖給他寫了一個。孫二栓去拿對子,劉惠芬就拿了把鐵鍬,鏟除地坪上散長著的雜草。房屋都打掃幹淨了,該冼的被子衣服也都冼了,幹幹淨淨地等著春節的到來。孫二栓回來的時候,劉惠芬已把那些雜草除得七七八八了,她正雙手把持著鐵鍬,站在路邊和溫伯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兒。溫伯軍是孫二栓的同學,在他們家的東頭,平時兩家經常走動。見孫二栓拿了對子回來,劉惠芬問:“什麼對子?”

孫二栓和溫伯軍相互點了點頭。孫二栓說,還是往年的對子。劉惠芬就知道了對子的內容,上聯是“門迎春夏秋冬福”,下聯是“戶納東西南北財”,橫批不是“迎春”就是“幸福”,他們家貼這個對子已有了好些年頭,有一年孫二栓想改一改,買了個“爆竹一聲除舊歲,千家萬戶換新符”之類的對子回來,劉惠芬不高興了,說意義沒有“門迎春夏秋冬福”這個 深刻,硬是讓孫二栓去換了。孫二栓也覺得“門迎春夏秋冬福,戶納東西南北財”說出了心裏的願望,以後,就把它作為自家固定的門聯,每年都貼它,希望新聯換上之後,新的一年能夠福多財多,生活幸福。但願望歸願望,生活還是沒有多大的起色,這讓孫二栓和劉惠芬心頭多少都有些不甘。

“伯軍讓你明天多攪拌一些糨糊。”劉惠芬說。每年張貼對聯,孫二栓和溫伯軍兩家都是一起煮糨糊的,也就是往鍋裏多放一把木薯粉了。孫二栓和溫伯軍又說了幾句,便將對子拿回屋裏,正欲轉身,身後傳來嘀嘀的幾聲摩托車的聲響,三人同時轉頭望去,是村尾孫大年的女兒三鳳和孫小年的女兒四丫打工回來了。她們搭車回到城裏,就搭摩托車回來。孫二栓首先看到她們如櫻桃的唇,那兩片唇紅得耀眼,比天上的落日還要紅得釅,村裏隻有出嫁的女子才把嘴唇這樣待遇一回,但三鳳四丫不同,她們去的地方也不比村裏,她們該是整天都讓嘴唇有這種待遇的,回到村裏也天天塗著個紅唇子,村裏與三鳳四丫塗著個紅唇子的妹子還有好些個,她們都是在外麵打工的,到了春節了才回來住上十天八天。她們的回來讓村子有了別樣的顏色,讓村子也變得性感和曖昧。她們在村裏走來走去,惹得村人都把目光往她們的身上流淌。孫二栓看過了三鳳四丫的紅唇,然後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們花哨的衣服和車上的大包小包上。那些大包小包是她們出去打工一年的收獲,也包藏著她們一家的幸福。望著三鳳四丫漸漸的遠去,迎著摩托車揚起的一縷輕薄的塵煙,溫伯軍說,大年小年真有福。孫二栓的眼裏就是那個時候掉進了兩束太陽的。

那不僅僅是鮮紅而溫暖的太陽,它還釋放了羨慕與嫉妒 ,佩服與向往。孫二栓望著三鳳四丫遠去的方向,直到屋角把她們的身影淹了,微風把揚起的一縷塵煙吹沒了也沒把目光收回。他的目光還停留在三鳳四丫紅紅的唇和她們的大包小包上,特別是那些大包小包,是真的迎了春夏秋冬福,納了東西南北的財,要不就不會有那麼的飽滿和鼓漲。溫伯軍說:“還是家有千金好。”劉惠芬看著溫伯軍,笑道:“那讓你老婆這次生個女娃出來。”孫二栓也笑著說:“伯軍,這一次你咋整也不要下那麼多功夫,要偷工減料了,不能再弄個******上去。”

溫伯軍走後,孫二栓和劉惠芬還站在路邊,劉惠芬鏟著路邊的雜草,孫二栓拿著對子望著鏟雜草的劉惠芬。劉惠芬穿一件粉紅的秋衣,秋衣的胸前是一朵盛開的白色的菊花,正好落在她碩大的兩乳之間,隨著劉惠芬鏟草的動作,胸脯就一上一下忽左忽右地擺動,那朵菊花便有了盛開的態勢,像電影裏花開的鏡頭,有著極強的視覺衝擊力。世界原來還是很美好的,在溫暖的落霞裏,看著菊花盛開的孫二栓忽然悟出了一個道理,生活的不美好不是生活的錯,而是他自己的錯,是他和劉惠芬的錯。孫二栓的腦子裏冒出一句話來,那是一句他不記得是誰說的名言:“美好的生活需要創造”。這是一句說得多哲理多有內涵的話。孫二栓不是傻子,不是小兒麻痹,也不是弱智者,他如今還過不上幸福的生活,不是他不向往幸福的生活。誰不想讓自己過得好好的,但他沒懂得創造,他隻知道努力。事實上很多事僅有努力是沒有用的,得創造才行。創造是基礎,努力是措施,或者說創造是先天的,努力是後天的,沒有先天的創造,後天怎麼的努力也不行。就像他也去東莞去深圳打工一樣,不管自己用盡了平生的力氣,到頭來手裏捏著的還是幾張皺巴巴的票子。可孫大年孫小年就不同了,他們不用努力,但他們創造了三鳳四丫,他們的日子就是另外的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