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傳其人入內。”
很快,一身風塵而來,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的曹文詔,便入得大殿,行禮之後,便將他知道的遼東軍情一五一十的了出來。
書麵上的軍情奏報,自然沒有親身經曆的口述,來的真實,而葉向高之所以今日會讓這個無名的邊軍兵入宮見皇帝,自然也是有緣由的。
曹文詔當時在遼陽、沈陽二城外戍守,也和建奴幹過幾仗,僥幸命大,二城城陷之後,眼看戰勢無法逆轉,隻得一路逃到遼西。
遼西官員當時也因為努爾哈赤攻城進度太快,對於遼東戰局一頭霧水,都不明白好好的局勢怎麼就敗了。
等到遼東不少敗兵逃回,這才明白,當下一邊收攏敗兵,隨時準備抵抗建奴,一邊快馬報於京師。
為了保證京師得到第一手戰報,他們還特意選了曹文詔這兵送信,至於原因,卻是因為他這一路敗逃,很有頭腦的收攏了不少敗兵,並且還就地反擊,殺了不少追擊的建奴。
那些遼西官員見此,都認為曹文詔有謀,有這樣的人送信,起碼不會亂話,讓他們也因為兵敗而遭罪,要是送來一些不會話的大老粗,把遼東的一些不該的事情全部抖出來,那可就麻煩了。
當然,他們選擇曹文詔,自然是對的。
自始至終,曹文詔就是簡單複述前方戰事,一直到戰局不可挽回,巡撫袁應泰率眾苦戰,兵敗自殺而死後,便不再多言,沒有任何對沈陽、遼陽二城丟失的不利言論。
“陛下,袁巡撫兵敗自裁,不失晚節,老臣懇請陛下善待此等忠貞之士,給予追封,以示皇恩!”早就聽過曹文詔言語的葉向高,待他完後,便出言奏請。
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盡快讓皇帝給殉國的袁應泰追封。這樣的話,即使日後有人遼東兵敗,罪在袁應泰,可那時皇帝已經給袁應泰上了追封,自然皇帝為了麵子,就不可能再重懲袁應泰了。
而隻要袁應泰不用一個人承擔遼東失陷罪責,那他們這些舉薦袁應泰的東林黨人,自然也不用跟著免受非議。
葉向高深切明白,隻有第一時間給袁應泰定性,保證東林不會因袁應泰失去輿論支持,這才是他這個東林領袖的首輔,在麵臨東林黨出現危機時,才應該做的事情。
隻是,他的算盤打得好,但是台上的朱由校,卻似乎不接招。
卻聽朱由校冷冷道:“如今遼東戰事要緊,此事日後再!今日隻議遼東之事,如何收場應對,其他事情一概不問。”
“可是袁經略自掌遼東以來,兢兢業業,所為皆有成效,今若因兵敗,朝廷遲遲不封賞,恐怕會讓如今尚在遼東抵抗建奴的文武將官寒心,望陛下三思。”葉向高貌似早有應對道。
“住口!若非袁應泰這無能之輩,驕狂自大,收留草原胡人,不加甄別,以為驅使,如何可使努爾哈赤尋得機會破城?”
朱由校“啪”的一聲拍桌道:“而觀其掌兵,以寬矯之,多所更易,軍紀不嚴,兵心渙散,將大明遼東大好局勢荒廢,使得建奴攻遼東如此之快,不足一月,遼東便為賊破。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你們,這等不知兵事之輩,朕如何封賞?若是封賞,誰為遼東戰敗之事負責,遼東軍民百姓,當如何看朕?”
這話一出,在場閣臣皆是當機,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他們不明白,皇帝如何能才短短幾分鍾就把局勢看得如此透徹。
而最害怕的卻是以葉向高為首的東林黨出身的閣臣,他們想把袁應泰的罪責減輕,好避免未來的的麻煩,可皇帝看得這麼通透,都沒有任何辦法提前鑽空子。
不過,朱由校要的還不是這點,想到張璟對他的話,再有剛才曹文詔所言的遼東戰況,一切,幾乎都和張璟得一樣,使得這位皇帝,已經不得不信服他這位未來的大舅哥了。
隻見朱由校在葉向高等人還沒清醒時,又道:“傳旨,熊廷弼即刻入京,不得遲緩。”
這話一出,頓時觸動了在場所有人的神經,葉向高看了一眼眾人,隨即問道:“不知陛下招熊廷弼入京何意?”
“袁應泰已死,遼東不可無人掌控,朕自然是要起複熊廷弼,令其繼續經略遼東。”
既然張璟熊廷弼最熟悉建奴和遼東,已經完全信任他的朱由校,覺得沒理由藏著掖著,直接出目的,反正是要做的。
“陛下,此事絕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