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度尷尬無比,安靜得可怕。
朱由校穩穩沉思,即使他不信張璟所言,但也不好反駁,而一旁伺候的李進忠,雖覺得張璟此言,在皇帝麵前,實屬大逆不道,但也沒敢和皇帝多什麼話。
關於京師諸營,兵力缺額如何,李進忠明顯比朱由校知道得多,但這事情,涉及大明社稷根基,就是他這個忠仆,也不敢多言。
有些事情,即使再忠心的臣子,也得瞞著皇帝,這也導致有的政治智慧和手段高的皇帝,一眼便看穿這朝廷的虛實。
而政治智慧和手段低的皇帝,最終隻能被臣子欺瞞,直到下大亂,反賊打到京師,才明白自己手底下的那些臣子是什麼德行……
朕涼德藐躬,上幹咎,然皆諸臣誤朕。
這短短十幾個字,也不知藏了多少悔恨!
涼風習習,吹得滿身酒氣的張璟,隻覺得舒服透頂。
突然之間,腦袋之中,一股眩暈之感,湧上腦中。
張璟覺得眼裏的無名公子和他的老仆二人,在他的眼中之中,多了無數幻影,他明白,這是酒意壓製不住,湧上腦袋了。
“砰”的一聲,張璟重重的麵前的八仙桌趴了下去,很快便打起了呼嚕。
那一聲輕響,也是把還在沉思的朱由校驚動了,待聽到張璟的鼾聲時,也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本以為是個奇才,沒想到卻是個醉酒的瘋漢!”朱由校言有所指的著,而後對李進忠道:“進忠,今日之事,進得你口,但不可叫第四人知曉!”
“奴婢省得!”李進忠在宮裏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自然知道朱由校這是何意,連忙應道。
別看朱由校張璟是瘋子,其實這又何嚐不是給他自己留台階下呢?
若是張璟今日所言,最後沒能成真,那他自然是瘋子。可若是張璟這話成真了,朱由校自然可以是張璟醉了,才以為他滿口胡言,反正無論是哪個結果,朱由校這個皇帝都不吃虧。
不由得,李進忠深深的瞥了一眼,已經睡在八仙桌上的張璟,他知道,若是此事成真,這個年輕人必定會被皇帝記住。
而被皇帝記住,那便代表著榮華富貴,飛黃騰達了!
這個張璟,不可覷,若遼東之事成真,他李進忠需得好好結交才是!
“呼……”
朱由校站起了身,長嘯一聲,清了清身上的酒意。
“走吧!進忠,色也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朱由校道。
“是!公子!”李進忠應了句,而後看著睡著的張璟道:“這位張公子,該怎麼處理?”
朱由校看了眼張璟,稍稍思索了下道:“你結賬時候,多給點銀錢,讓二好生照料這家夥,估計也用不了多少時候,這家夥的酒,也就該醒了,他自己能回家,也不需要我們為他多擔心什麼。”
“是!”
當下,李進忠便扶著朱由校離開了雅間,下樓招呼了二,付了賬後,又多給了二幾錢銀子,囑咐他照顧好醉酒的張璟。
之後,便在二一臉笑容的歡送下,帶著其他一直藏身附近的錦衣衛,護送朱由校出了百味坊,回宮去了。
一時間,百味坊的二樓雅間裏,就剩下了一個醉醺醺的張璟了,趴在八仙桌上呼呼大睡。
二為了圖省事,為了來往樓上下順路看看雅間裏的情況,所以並未關這處雅間的門。
也不知過了多久,雅間之外,走來了幾個青年文士。
他們滿身酒氣,皆是一臉微醺之色,一看就是剛剛用完飯食,喝了不少酒的樣子。
此時,幾個青年正圍著一個麵目俊朗、一身白袍的青年,恭維著話,顯然那俊朗青年,十分讓其他青年忌憚。
“如龍兄,這百味坊的菜色是越發好了,今日吃完,咱們待會去醉花樓樂嗬一下,弟做東,您千萬不要推辭!大家是不是啊?”
“對的!對的!如龍兄是我們國子監的楷模,少年俊秀,能陪如龍兄去賞玩,真是我輩之榮幸。”
“沒錯,如龍兄千萬不要推辭才是!”
……
一個穿著藍色儒袍模樣的青年,帶頭恭維那俊朗白袍青年,其他幾人也是紛紛附和。
那白袍青年姓陳,名如龍,是國子監內有名的才子學霸,是國子監不少學正、學錄的得意門生。
從古至今,學風好的學校,那些成績好的學生,總是會被其他同學羨慕追捧,更何況這陳如龍的模樣也長得不錯,自然更加受國子監一眾監生的巴結了。
穿著藍色儒袍的青年叫李超,雖然在國子監諸生中,成績學問不是非常拔萃,但是他卻慣會溜須拍馬,可謂是真正的“見人人話,見鬼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