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靜默,那夜空之中卻是陡然的響起了一道亮麗的焰火。那煙花開得絢爛至極,讓人看到近乎癡迷,卻也讓有人已恨到瘋狂的歇斯底裏。
南齊皇城之中一片靜謐冷硬,深宮禁苑之內,慈安太後一身威嚴鳳袍站在高高的金鳳台畔雕欄闕樓之上,看著遙遠天際那一排排的火把,那端莊冷硬的臉色裏透著無比陰狠的扭曲。
“看來哀家還是錯了,他們根本就不是為了攻破南齊,他們為的隻是鏟除哀家,為此居然調動那麼多的兵馬,倒當真是出乎哀家的意料,哈哈哈……都說後浪推前浪,哀家還真是未曾想到,居然會真的輸給幾個小子,當真是可笑,可笑,可笑又可恨……”
“主子……”
慈安張狂笑喝之音驟然響起,在那寂寂的深宮上空傳得極遠極遠,她身後的人卻是紛紛蹙眉,全都瞬間站在她身邊警惕的戒備了起來,有的甚至已然拔出了兵器,似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慈安亦斂笑,一雙鳳眸眼皮睜開,眼看對麵行來的大隊禦林軍,將自己團團圍困在中央,她臉上卻浮上一抹似笑非笑的弧,高挑的眉宇間染著幾許陰冷,卻又似帶著幾分的嘲弄。
禦林軍中,此時亦緩緩步出一個道略瘦削的身影,那人一身袍子上明黃的色澤與金龍在那火光之中極為耀眼,素日裏蒼白的容顏卻是恢複了些許的紅潤之色,臉頰清瘦中卻又透著一般平靜淡然,淡然中卻透著一股子帝王的威嚴。
卻正是南齊天子墨帝白塵,她的親生兒子!
“怎麼白塵,你也要反了母後麼?哀家早就該想到了,倒是沒想到白塵你演戲也能演的如此逼真,居然當真把哀家都瞞了過去。”慈安扯了扯唇看著自己的兒子,那雙眼裏依舊冰冷的沒有絲毫感情,口裏喊著白塵,那聲音卻是透著幾分陰冷的肅殺之氣。
“母後?這兩個字朕曾經無比的信賴,可是這十六年裏,朕每每聽到卻隻是覺得心寒,你真是朕的母後麼?朕知道你是,可在朕心裏你早就不是,到了此時此地,你還想要再做垂死掙紮?”
既已撕破臉皮,他亦無需再隱忍,墨白塵聲音裏帶著幾分譏屑和自嘲,他站在隊伍最前沿,抬頭目光與慈安隔空相望,兩人距離不過幾丈的距離,卻是相互的對峙著。不管是對望的眼神還是氣息都隻餘陰冷,半點沒有母子之間該有的氛圍,比之陌生人尚且不如。
那眼神,冰冷的卻倒像是仇人!
“怎麼,你就真的認為你們贏定了?”慈安冷笑不語,卻是半點沒有束手就擒的打算,語氣卻是極為強硬:“在哀家的眼裏尚沒有輸這個字,你們當真以為你們攻破國寺就能得逞,就能徹底的打敗哀家了麼?”
“白塵,你是母後的兒子,卻為何總是這麼天真?若你和母妃一條心,這天下早就是我們的,哪裏還會有什麼三國,這天下定然早就一統,你也早就成為千古一帝,功成名就,後世流方,母後也不會這般的勞心勞力,用那樣的方法來控製你,可惜的是你卻到底不像十三那般的聽話。”
“便是十三再如何聽話,不也沒能逃得過你的算計?千古一帝,嗬,母後的誌向當真是太過遠大,讓朕亦不得不佩服。不過朕想,便是真的有那一天,後世流方的也絕然不會是朕,而是母後吧?成為千百年來一統天下的第一位女皇,超越天朝太祖皇帝,母後的誌向當真是遠大一讓朕都心驚又心寒!”
墨白塵冷笑了兩聲:“別告訴朕不是,朕早已不再是那個六歲可以任人哄騙的弱小孩童,也不再是那個可以任你擺布的傀儡木偶,你的目的是什麼朕一清二楚,隻是朕想不到你如此狠毒罷了。這些年來你借朕之手鏟除異己,把持朝政,死在你手中的人不計其數,父皇留給朕的輔政大臣更全都被你除去。”
“連四皇祖你也未曾放過,朕於你來說不過是顆棋子,朕早就知曉你絕不會放過朕,既如此,朕又怎能坐以待斃?說來,今日這一切也都是你逼的,朕會反你也是你逼的,難道不是麼?”墨白塵反問,亦再不稱其母後,麵對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母親,任是他再如何想保持心境的平和,都不可能做到。
不止他,便換作任何一個人亦都不可能做到。
他微蜷了雙手,深吸了口氣,壓下那滿腹的躁動,聲音亦染上幾分冷意:“朕六歲登基繼位,等這一天卻是足足等了十六年,你此際已到末路窮途再無計可施,朕勸你不要再做垂死掙紮。結局早定,便是你再如何做抵抗亦是徒勞而已,今日你注定已逃無可逃。整個皇城,包括這皇宮都被朕派重兵把守。你逃不掉的,投降吧!不要逼著朕,殺—你!”
殺你二字咬得極重,亦帶著一股淩厲的殺意。
誠如那少女所說,母既不慈,子又何用孝之?他對她的母子之情,孺慕之情,早就在這十六年裏所忍受的痛楚中一點點消磨,早就在看到親人一個個離去消耗怠盡。這樣的母親,便是有著血緣,他亦寧願不要。
今日,他便要將這一切做個了斷,完成四皇祖的臨終之囑托!
向來都伏低做小對自己言聽計從,甚至她認為一直會被自己掌控在五指間,可以任她隨意拿捏的的人,卻是突然間變得強勢,甚至反了她不止,還想要殺了她?這個認知,讓慈安渾身的氣息更漸冷硬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