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破。
柳懷溫召回窺情,對祝姬道,“如今這前後因果你都知曉了,還有什麼話可說。”
祝姬的魂魄歸位,宛若她死去的那夜傅涼的反應一般,跪在地上,頭埋得很深很深。
她都看到了,全部都知曉了。
驟然,祝姬一雙眼睛瞪到極致,周身紅光泛起,周遭魔氣暴漲,顧忘以為她又發了狂要攻擊,立馬下意識地起身,半個身子護在白清歌身前。白清歌卻輕輕拍了他的手,搖了搖頭。
“啊啊啊——”慘惻而尖厲的嘶喝響徹整座鍾秀山頂,那一片血色花海在彈指間衰敗而落,仿若一場血雨滂沱。
柳懷溫掏出一根縛魔繩,走上前道,“關於你前世之事確實遺憾。但你死後怨念太深,著了魔道,殘害無辜,這些罪孽,留著到鎖魂塔好好懺悔吧。”
“道長…我想最後再見他一次…”祝姬霍然抬起頭,看向白清歌,語氣隻剩下了低微的泱浼。
“你想清楚了,你和傅涼魂靈一體。一旦分離之後,你便會魂飛魄散。”白清歌背過身,心下歎息——祝姬如何不清楚,方才那句“最後再見他一次”一出,心跡已然明了。
“我知道,我不後悔。”祝姬緩緩閉上雙目。
白清歌不再多言,轉過身,指間靈光躍動,口中念起決。
柳懷溫見狀蹙眉,白清歌一向厭惡魔族,何必成全祝姬?況且現下她身居盟主之位,私自處決一個鬼魔,這麼做實在不合規矩。
還未待他開口相勸,顧忘不知何時已經立到了白清歌的身側,輕輕按下了她的手,“我來吧,師尊。”
顧忘抽出一張黃符紙,方才止住血的手指借著劍刃又劃開一道口子,他思忖片刻,回憶了之前柳懷溫教過的魂離符,遂在符紙上畫起來。畫完,他將符紙朝祝姬一擲。
黃符奏效。在一片幽綠色的火光中,白清歌一行人都看見了有一束淡金色的光芒躍出,從她的身體中抽離。原本隻是如絲線一般的金色魂魄在空中錯落而散,自下而上飛舞交織,竟漸漸隱先一個半透明的人形。
金色發澤,那麼顯眼。
“綰歡。”
略帶沙啞又思戀的嗓音低低道出她的名字。
祝姬的淚瞬間流淌而下。
“阿涼,對不起。對不起……”
祝姬低著頭,雙肩抖動不止,她多想卻不敢抬起她的臉,又怕她現在這副狼狽樣子,在傅涼麵前哭得失態。
傅涼魔魂被抽離,已然明白祝姬知曉了從前的一切。他伸出手,捧起祝姬的臉,定定看著她。
一麵也好。
百年重逢,前世也罷,誤會也罷,都無謂了。
傅涼的目光溫柔卻炙熱,吻落在她的唇上,他輕輕替她拂去淚,“傻姑娘。”
祝姬破涕為笑,轉頭對白清歌道,“白道長,多謝你成全。”
傅涼也朝著白清歌和顧忘的方向看去。忽然他單膝跪下,左手撐地,右手則握拳放在胸前,久久俯身。
柳懷溫一愣,他認得這個動作。
魔族大禮。
隨即祝姬和傅涼的魂魄在這詭色烈焰中燃灼,漸漸消逝,化為一縷縷暗青的煙氣。
顧忘回頭看見白清歌的神情,還是清冷如常,隻是眸中有種道不清的悲憫。
還有一些釋懷。
“師尊。”顧忘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做得不錯。”白清歌也回過身,對顧忘說道,不經意瞥過,卻發覺他腦袋後的發帶竟然泛起了一層微弱的光澤。
柳懷溫在地上看見方才祝姬手上的那枚玉戒掉落在地,上便前撿了起來,眯著眼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看見玉製的指環上有一圈奇怪的印記,一層雲狀圖樣環繞戒身,是什麼文字又像是某種標誌。
白清歌瞟了一眼問,“怎麼了?”
“就是覺得這玩意兒有些奇怪,祝姬這樣的鬼魔怎麼會有仙家的東西?”
“仙家法器?”白清歌接過查看,果然有細微的靈力隱隱從玉戒指上傳來。
“江道長,這可是宿星的法器?”白清歌問。
“不是,從沒見過欸。是不是祝姬之前還交手過哪個道友或是哪兒撿的呀?我看這玉戒指似乎有聚集生氣的作用,難怪她能這麼快華成實體。”江月吟探了探戒身答道。
“罷了,先留著再說。”柳懷溫把玉戒往懷中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