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可是…”
“傅將軍,今日你的話太多了。”黎安君主打斷了傅涼。
傅涼的指節因為握拳太久太緊而微微泛白,良久他俯首而拜:“君上,請恕臣這次難當領將軍之任。”
黎安君主看了他一眼,冷言道,“朕知道你在顧及什麼。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和祝須公主的婚事,我自然不會動她。可是傅將軍,這場仗由不得你說了算。別逼朕真把事情做絕。”
傅涼,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之後祝須與黎安的大戰已在祝姬的記憶中重現。
傅涼作為黎安主帥,在兩國交戰之中卻未上陣,隻是獨自坐在軍營中,對城中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殺喊聲置若罔聞。
黎安大勝的慶典當日,也是他與祝姬的大婚之日。
上次見她是在祝須與黎安交戰的那日,她昏倒在城樓之上,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黎安君主的赦免令一下,他便趕到獄中,想親自接她出來,告訴她他來了,沒事了。
可是得知祝須國王與王後自盡後,她一反常態的冷靜和沉寂,他突然連見她一麵的勇氣都消失殆盡。
傅涼暗中安排人安葬了祝姬的父母,不至於她的雙親被隨意丟置在亂葬崗,又在大婚的頭一晚,親自采了一樹梨花,鋪置在新房中。他一遍遍重複要著對她說的話,隨著婚日的來臨,傅涼心中抱著一絲僥幸:至少她還活著,他還有很長的時日可以盡力補償她,安撫她現在的傷痛。
可是。
那天隻要是敬酒,他幾乎是來著不拒。黎安滿朝文武,皆來道賀。
“恭喜傅將軍啦!抱得美人歸啊!”
“恭喜將軍!打了勝仗還得個夫人!雙喜臨門啊!”
這其中有幾分真情實意,就不得而知了。
堂堂黎安的護國將軍,最終卻是娶了一個敗國的公主,確實不是一樁美談。
不過他從來都無所謂。所謂流言蜚語、世俗目光,未嚐在意過分毫。隻要她還在,那便好。
那晚他醉了。
推入房門見到她端坐在那裏,傅涼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本想借著幾分酒意,原先準備了諸多想與她說的話,此刻卻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對不起。”傅涼終於開口。那是最簡單,也是他最想與她說的三個字。
意料之中地招致了她發瘋一般的哭訴,傅涼的心下稍稍安定了幾分。
綰歡,想說的、想哭的,都發泄出來就好了。
隻是聽聞那句“不知廉恥、不擇手段的黎寇”,傅涼的心口還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可是此刻,除了“對不起”,他一句也不想反駁。
終究,是他欺瞞她了身份在先。
直至她抽出那把劍,他才驟然清醒。
太晚了,從一開始,他與她的結局便注定不會圓滿。
一直是他在自欺欺人罷了。
祝姬就眼睜睜死在她麵前。
她白皙的脖頸間的深深的血痕噴湧如柱,如何也止不住。
“呃啊!為什麼!綰歡……”傅涼顫抖著環抱著祝姬的屍身,猶如緊繃的弦終於崩潰,原先恍惚地哽咽突然演變成一聲淒厲沙啞的哀吼,吼得聲嘶力竭,久久跪地不起。
“我喜歡梨花,就像喜歡阿涼哥哥你一樣。”
“阿涼,等我。”
“傅涼,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死在我手裏。”
生生世世?
好。
“傅將軍您不能進去!君上已經歇下了。啊!”一個侍衛還未攔住傅涼,便被他一掌掀翻在地。
夜色已深,傅涼隻身一人出現在皇帝寢宮,一身大紅新郎喜服,掩去了身上血跡,手中握著的佩劍還滴著血,眸中的寒意讓他棱角分明的臉看起來十分冷峻。
“傅涼!你放著好好喜事不辦,來朕這裏發什麼瘋!”黎安君主慍怒道。
“她死了。”傅涼的聲音毫無波瀾。
“誰?”
“人真是奇怪。”傅涼似乎在喃喃自語。
“我原以為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可是人類那麼貪婪,就為了更多的利益和野心,可以不擇手段,甚至不惜用無辜的生命去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