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二號優哉遊哉地坐著，兩條腿翹在辦公桌上，一杯茶散著淡淡的白霧，一張報紙遮住了大半的臉，正等著看船長的笑話呢！
\t果然，船長走進屋子，地板在他腳下震動，憤憤地把帽子甩下往桌上一擱：“他媽的混賬東西，水潑不進，針插不進——”
\t“收獲大大的吧！”二號雙眼從報紙的上方露出兩道彎月，“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白跑一趟，也不怕浪費時間。”
\t船長躺倒在沙發上，呼呼地喘氣：“馬拉巴子，還居然用日語嘲笑老子，說那個牛胖子不但到他那裏去看病，而且還打電話給他們，說日語也是經常的事情，推得幹幹淨淨……”
\t“這麼說，你的的線索斷了？那根本就不是一條線索啊。”
\t“那個利民醫院，就是他媽的一個日本特務的老巢，我們非要端掉不可。”
\t二號搖晃著他的皮鞋尖：“還真不可——你忘了你保護僑民的職責了？廬山才撤僑回來，武漢你就搗僑，向上頭如何交代？”
\t“可我們不能保護通日的僑民——”船長突然精神抖擻地坐起來，“你他媽看老子笑話就空歡喜了——我今天天收獲可是大大的，簡直是丟了顆芝麻撿了個西瓜。”
\t“啊，什麼收獲？”二號將擱在桌子上的雙腳拿下來了。
\t“我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子今天還去著了。”船長又躺下來，輪著他把雙腳擱到沙發扶手上了，腳尖得意洋洋地搖晃著，“詹姆斯就在那醫院裏！”
\t“你看見了？”
\t“原來那條船上的大副看見了，親自去他床前的。”想起那麼標致的小夥子裝個女護士的模樣，他咧著嘴笑了。
\t“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大副可靠嗎？”
\t“那小夥子與我一起策劃沉船事件的，是個愛國青年，也護送了詹姆斯一陣子的。”
\t二號還是直奔主題：“詹姆斯的那些影像資料呢？”
\t船長泄氣了：“別說了，被狗日的日本特務燒毀了。”
\t“那我們還管什麼木絲棉絲的什麼？幹點正經事吧。”
\t“我說你跟我……”船長說了一半，換個口氣，“我說你怎麼那麼蠢呢？不僅是正經事，而且是正經的大事，怪不得日本人對他那麼感興趣，不僅是為了那個證據啊，對我們來說，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t還有什麼更重要的東西嗎？二號睜大了眼睛。
\t“日本人的電台和密電碼——”船長這才說，“我們在與鬼子打仗的時候，詹姆斯把日本人的電台與電碼本偷了——”
\t“哎呀老兄，這可個是大事——詹姆斯真有價值，趕緊把他搞回啊。”
\t“你讓我喘口氣好不？”
\t“好好好，我給你倒茶——”二號站起來走過去。
\t“算了吧，滾燙的，我現在正心急火燎的——”
\t“你不嫌棄，就喝我的——我泡了還沒喝。”二號說著，殷勤地端過去。
\t船長一口氣喝了大半杯，這才把關子賣完：“我還沒想好如何出擊——正像你說的那樣，不能做出格的事情，我有保護僑民的職責。”
\t他在“以子之矛攻之盾”哩，原來是怕我找他的岔子，二號幹脆明說了：“你不也說了，我們不保護通日的僑民麼？”
\t“但是，明火執仗地襲擊他們總授人以話柄……”船長要二號拿主意。
\t“那還不好辦？就是因為要保護他們，所以，我們去通知這家醫院搬遷。”
\t“他們本來就是親日的，怎麼可能搬遷？”
\t“搬不搬隨他們，我們一視同仁，為他們的安全著想，我們不過找個借口進去而已。”
\t船長說他已經進去了，也拿不到把柄，也不能拉著小夥子去作證，說他頭天裝護士去給詹姆斯洗屎尿的……”
\t二號坐回自己的辦公桌裏麵，食指關節敲敲桌子，主意來了：“我們送感謝信，感謝他們治療了詹姆斯的槍傷——”
\t“他們還不承認呢？”船長就是顧忌二號背地打小報告說他違反政策，這才要他拿主意的。
\t二號哪能不知？可這大功勞不能為門戶之見舍棄，幹脆亮了招子：“我們先禮後兵，以解救僑民為理由，咱們硬闖——”
\t“好，你說的，我們馬上行動——”
\t“你把茶喝完，我去集合隊伍！”
\t二號說著就出了辦公室，心裏卻在嘀咕：“剛剛泡好的信陽毛峰，就讓他占了便宜……早上去打草驚蛇，不知現在是不是來得及？”
\t離開武漢大學的宿舍，江龍心裏像喝了一碗冰水，背上卻是火辣辣的疼。一身的汗水順著背脊淌，流在傷口上麵，像是鹽水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