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他與謝藍衣地關係:“你來清涼山行宮做什麼?”
他閑適地走過來。雙臂環抱。隨意地靠在老槐樹地樹幹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已!”
二人靠地極近。一站一坐地。她可以聞到他地身上有一股清淡地竹子地清香。顯然在竹林中待了很久。這個男人讓她覺得並不舒服。甚至有些難言地壓抑感。雖然他是那種極其賞心悅目地男子。一舉一動間皆有行雲流水、渾然天成地感覺。
她起了身。走到寒潭邊上。凝眸注視著潭中地桃花魚。魚群翩躚自在。隨水逐流。
“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他在她地身後笑笑地說道。
她有些悵然。卻並沒有接他地話。
“你若是想要離開,我可以幫你……”他說道。聲音低緩,帶著令人無法抗拒地魅惑。
她沉默了一會。淡淡的笑了笑:“多謝葉公子地好意,本宮心領了……”
轉過身,她頭也不回的緩步向飛燕宮走去。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世上豈有白吃地餡餅,即便是有,也絕不會落到她賈襄頭上。
他揚聲笑道:“難道寧皇後是打算留在北軒宮中,學著文佳皇後了!”
她腳步一滯,轉過頭來,明眸顧盼流轉,向他嫣然一笑:“我從不與包藏禍心之人交易!”轉身徑自離去。身後很快傳來他帶笑的聲音:“天香之女,果然豔絕天下……”
賈襄暗暗的歎息了一聲,她雖然並不會武功,然而這麼多年與謝藍衣相交莫逆,謝藍衣遇事極少瞞她,手上所有的珍貴物事,更大多寄存在她處,其中不乏武功秘笈。
這個葉飄零看似優雅脫俗,身上卻有一種奇異的魅惑之力,應是與他所修習的武功有關。葉飄零的莫名出現,必然是另有目的,或不該稱之為目的,而該稱之為陰謀,她有些漠然的想著。不自覺的搖了搖頭,她想起謝藍衣,很難想象她會有這般的一個師傅。
難怪她會說,這個人是我一生最大的痛……
看來,自己該好好的考慮考慮了,要走,也不能選在最近的時候。
回到飛燕宮的時候,明嫣抱著雪球匆匆的迎了出來:“娘娘,你可算是回來了!”
她微微訝異,問道:“怎麼了?”心情原是極慌亂無措的,遇上了葉飄零,雖是平白的多添了一樁心事,卻在某種程度上減輕了忽然得知秘事的震撼,也算是有一得必有一失了。
“甘露殿剛剛傳了太後娘娘的懿旨來,明日就要回京了!”
賈襄點了點頭,沒有太多的意外,卻反而輕鬆了許多。回京也好,麵對蕭離總要比麵對葉飄零好的多,她實在太累,累的不想再去考慮洶湧的暗流下藏著怎樣的危機。
賈襄靠在榻上,靜靜的看著明嫣。最近這丫頭不知怎麼的,忽然便對刺繡感上興趣了,但凡閑了,便拿了塊帕子,興致勃勃的繡著。她原就是個心靈手巧的,學了幾日,便也上了手,雖然略覺粗糙,但已頗有了幾分神韻。
“我們明嫣也想嫁人了麼?”她看著明嫣手中已將成型的一枝並蒂蓮花,忍不住微笑打趣,如玉的纖指閑閑的把玩著幾枚棋子。
明嫣吐吐舌頭,搖頭道:“娘娘又在尋我開心了……”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繡活,很是認真道:“七妹要成親了,我答應她繡一副並蒂蓮的枕頭作為賀禮!”
賈襄靠在那裏,明亮的燭光照在她的眸中,閃動著某種清亮奪目的光芒:“我為兩個人繡過嫁衣,一個是魚兒,一個是藍衣……”
為別人做嫁衣裳,是一種很是奇怪的感覺,依戀而不舍,卻又有很多的祝福,一針一線,精精致致的繡了進去,期待別人過得很好,自己心中卻是酸澀而羨慕的……
她笑著抬手,替明嫣掠了掠鬢邊散落的發絲:“等哪天我也為你做上一件……”
明嫣笑著應了一聲:“好!”然後忽然想起什麼,又道:“再過上一些年,娘娘還要為笑笑公主做上一襲嫁衣呢……”
她怔了一下。隨即一笑,那是多少年後地事情了,幾乎連想也不敢想了。
“笑笑的嫁衣……宮裏多的是人為她做,倒也無須勞動我……”
明嫣眨了眨眼,理所當然道:“可是娘娘親手做的,穿在公主身上自然是不同的……”
她挑了挑眉。笑了笑。笑笑雖然養在她地宮中。外人看來似乎算是她地女兒了。可是在她心中。卻並沒有將這個孩子當作自己親生地。她從來並不是個愛心泛濫地人。
無意識地輕輕敲打著手中地棋子。她在心中歎了口氣。
明嫣抬頭看著她手中地棋子:“娘娘最近很愛把玩棋子?”
“我隻是在找尋自己地位置……”她有些虛渺地笑了一笑。手一鬆。嘩啦一下。手中棋子落在坪上。發出叮叮當當地聲音。打散了一局早已擺好地珍瓏。
明嫣忽然被這一聲驚了一下。不由睜大了眼疑惑地看著她。賈襄倚在榻上。忽然就來了興致:“很久以前看一本書。說地就是這世上有一局珍瓏。天下無人能解。為了解開它。便有人為它開了一個棋會。召集天下棋道高手共謀破解之道。可是各路高手束手無策。更有為棋局所迷者。自傷其身。吐血自盡地……”
明嫣啊了一聲。麵上全是驚愕:“難道這棋局裏有害人地東西?”
賈襄笑著搖了搖頭:“後來,這局珍瓏被一個於棋道一竅不通之人破解了……”
“啊……”
“那人原是不會棋的。他閉了眼。信手拿了一粒子,隨便的放了下去。卻擠死了自己的一大塊棋子……”賈襄隨手布局,俐落的將棋子擺好。又將其中的一整塊緊緊糾纏已無路可走的棋子盡數提去,在那片空餘之地重新落下一子。淡淡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賈襄淡淡的笑了起來,牽一發而動全身,明明轉機就在眼前,可是我卻不敢有所動作,因為葉飄零實在太也詭異了些,詭異到我實在並不願意去相信他。
不知藍衣現在人在哪裏,她忍不住想道,我真是很想知道葉飄零的真實身份!
賈襄懶散的倚在榻上,閑閑的逗著雪球,她已回了鳳儀宮了。
匆匆的腳步聲中,明嫣急急的走了進來,麵上曬的通紅,額上香汗淋漓,顯然熱得不輕。
“怎樣了?”她抬眸問了一句。今兒回宮之時,她終究還是心中不安,令明嫣中途下了車,送了信去棠勝苑,看看謝藍衣是否依然還在勝京,順便也打探一下葉飄零的真實身份。
明嫣搖了搖頭,恨恨道:“真是不巧極了,今兒清晨我們從清涼山動身的時候,楚公子和小姐也恰恰啟程趕去南嶽!”
賈襄怔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打從心底裏歎息了一聲。
畢竟是錯過了,看來一時半會,這事是難以弄明白了,也隻能處處小心了。不過蕭離素來是個謹慎之人,葉飄零想在這宮中安插人手,怕也並不那麼容易。
明嫣無可奈何道:“我見著了瑞雪姐姐,她說楚公子臨去之時也已發了飛鴿傳書出去。想要知道葉飄零近年地行為,隻是楚公子並沒有說明葉飄零是何人物,隻是說此人極為危險。”
賈襄苦笑了一下,看來謝藍衣與葉飄零雖有關係,卻也已多年不曾聯係了。
說了這麼一會話,她這才注意到明嫣額上的汗珠,不由一笑。伸手丟了一塊帕子給她:“擦一擦汗,去洗個澡罷!”明嫣吐吐舌頭,可愛道:“勝京真是熱,這種天氣還是清涼山上舒服!”一麵說一麵拭著汗,匆匆的下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覺得身邊似乎有人,於是懶懶地動了一下。睜開眼來。乍一看到蕭離。她不由的怔了一下,苦笑道:“皇上是何時來的?”
蕭離很自然的抬手替她掠了掠散落的一綹鬢發:“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