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鏡中月水中花(2 / 3)

繼續往前走去,明嫣便也亦步亦趨的跟著。

“不用跟了,去尋七妹玩去罷!”她停下腳步道:“皇上既已回京,七妹地婚事便也快了,隻怕在宮裏也待不了幾天了……”

明嫣猶豫了一會,應了一聲。掉頭去了。

賈襄獨自在飛燕宮外緩行了幾步,果然再沒有感覺到身邊有人跟著,索性便向寒潭走去。腦中卻不由得想起了上官太後,向她提及季晗地婚事之時,本來並沒以為會那般容易。

賈襄緩步走進甘露殿,唇角掛了一絲無奈地笑。她並沒有過來的意思,但是太後令人召喚,若是不來,無論情理也實在是不能說通。

上官太後並不是個擅權之人,她平靜而安詳,從不過問國政,後宮之事亦很少理睬,對於自己,沒有表現出過分地親熱卻也沒有過分的冷淡生疏,分寸拿捏恰到好處。

季晗正在廊下對著一名宮女交代著什麼,見她過來,忙彎腰行了一禮。她便也淡淡地笑了一笑,待那宮女走了,才問道:“七妹的嫁妝可都做好了?”

季晗麵上微微地紅了一紅,低聲道:“承蒙娘娘關心了!”一麵說著,一麵引了她往內殿走去。賈襄溫和道:“我聽說婚期已定在了七月初十,卻怎麼這般匆忙!”

季晗的眼圈紅了一下,輕聲道:“祖父的身體不好了,他素來最是疼我,知道了指婚之事,就一力主張盡快成婚,說是想趁著他在的時候,抱一抱曾外孫。我母親的意思,也是想借著這事,讓祖父高興高興,或者能衝衝喜……”

賈襄點了點頭,按照北軒的慣例,若是季晗的祖父亡故,她便得守孝三年不得婚配,如此難免耽誤了她,隻有趕在之前早早成婚了。

她拍一拍季晗的手:“燕大人的人品是極好的,將來與你,必然是極相得的……”

二人一麵說著,已進了甘露殿,上官媚兒正笑微微的站在太後身後,慢慢的替她捶著背。見她進來,趕忙欠身行禮,賈襄也對太後行了禮。

上官太後便也笑笑,喚了她到自己麵前,起了身,一手牽了她:“今兒倒有幾分遊興,因此特意喚了你過來,陪了我這老太婆到處走走!”

賈襄便也笑笑,太後卻又回頭道:“你們也不必跟了過來了,我隻與馨兒出去隨意走走就是了……”上官媚兒麵上頓時有些難看,張了張口,卻又終於忍了。

賈襄心中苦笑了一下,隻得扶了太後緩步向外走去,一路之上隻是隨意的指點風光,淡淡的說上幾句閑話。走了沒多少路程。太後便抬了手,指指南麵:“前麵卻有個水榭。風景是不錯地,去那裏坐坐罷!”

賈襄應了一聲,心中已然明白太後的意思。因扶了她,緩步過去。

她平日並不時常在行宮內胡亂走動,更極少到甘露殿附近,因此見了那水榭不免暗暗地讚歎了一聲,那水榭是建在一處池塘中間,四麵皆以漢白玉砌成的九曲圍橋相連。精致而玲瓏,植滿了荷花。翠蓋紅裳。亭亭玉立。風景暫且不論,在那榭中談話。卻是不虞人偷聽。

上官太後默默地看了賈襄一會,才慢慢道:“馨兒離宮多年,人是越發的標致了,脾氣也與以往大不相同了。”

“母後謬讚了!”

太後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道:“你與皇上的事,哀家原是不想過問的,隻是你這性子,未免也太執拗了些……”

她垂眸不語。

“哀家知道,你早已不是當年的馨兒了……”她應了一聲,有些不明白這話的含義。

“宛然……”太後忽然改了口道:“天香女身上有很多奇異地事,可能你自己並不明白,可是皇家的密檔之中都有記錄……”

她猛地驚了一下,抬了眼看著太後,眸中全是愕然。

“文佳皇後……也是轉生之人……”太後一字一句清晰說道。賈襄僵在那裏,好一會說不出一句話來。文佳皇後正是二代天香女,她默默坐著,心亂如麻。

“寧家素有家訓,於天香女,因為怕引致皇家忌憚,所以從不費心教導。所以天香女雖然姿容絕代,卻都是性情嬌縱,不學無術,文佳皇後原先也是如此。她初時入宮,雖然豔壓群芳,卻並不得寵愛……她也因此憤恨,成日裏在宮裏惹是生非。直至她在禦苑馬場縱馬,卻被摔下馬來,昏迷不醒了足足三日,再醒來之時,行事性情一時大變……”

太後拍了拍賈襄地手,歎息了一聲:“宗皇帝忽然就迷上了她,自此便是一生一世。她沒有生育過,自然而然地沒有生育,亡故之後,留下的遺中說她乃是借屍還魂……”

賈襄恍惚地坐在那裏,隻覺得身子輕飄飄的,腦中早已混亂一團,太後再說了什麼,她卻也一個字不曾聽得下去,隻是踉踉蹌蹌地離開了水榭,漫無目的地胡亂的走著。

難怪……難怪蕭離那般輕易的就接受了借屍還魂的事實,因為有先例在……

文佳皇後不能生育,是因為穿越抑或是其他原因,此事怕是早已不得而知。

隻是……若她果真隻是單純的不能生育……那麼,自己所擔心的、所顧慮的、所謀劃的,其實都不過是鏡花水月……

她恍恍惚惚的在槐樹下坐了下來,茫茫然的閉了眼,隻覺得身心俱疲。清悠的簫音倏然響起,在耳邊輕輕蕩漾,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慢慢的安撫著她混亂的心靈。

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睜開雙眸,開口問道:“是誰在吹簫,可否出來一見?”

相見爭如不見,這個人已在這裏吹了好幾日了,她並不以為這是無心之舉,所以一直隻是靜聽,卻從來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竹林中響起一聲輕笑:“我一直在想,不知宛然何時才會邀我出來一見!”聲音幽渺而清遠,低沉卻又悅耳。

她沉默了一會,一笑:“我原是沒打算要見你的。”

“我知道!”很是平靜並沒有絲毫的意外,

“你是藍衣的什麼人?”她問道,沒有起伏,沒有疑問,隻是肯定。

一聲輕笑後,竹林裏翩翩躚躚的走出一個白衣人來,手中閑適的把玩著一隻湘妃竹簫,唇邊是一抹清淡的笑意。賈襄沉靜的看著那人,眸中瀉出驚訝與讚歎。若單論容顏,眼前這人其實並不如何出眾,隻是卻有一種奇異的氣質,如高山般沉靜、似白雲樣悠遠,隻是這份氣質,便已令他有種出類拔萃、超乎常人的空靈淡遠。

“若是我說……我是她的師傅,你可會相信?”他笑的極溫雅,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她揚了揚眉,上下打量著他,有些好笑:“請問貴庚?”

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湘妃竹簫上,微微一暗。這隻簫,分明就是那日被自己棄之於寒潭潭底的那支,隻是不知他是何時打撈上來的。

他隻是無所謂的笑笑,似乎不曾注意到她的視線與眸中的疑惑。

“聽說宛然是極愛讀的,豈不聞《師說》?”

“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麼?”

她好笑的說,不置可否。這個男子無疑與謝藍衣是有極深厚的淵源的,所以謝藍衣才會說他是個妖孽,是她一生最大的痛。可是若說是師徒,眼前這個男子無論怎麼看也絕不會比謝藍衣大出十歲以上。不過,江湖中人的年齡,也實在是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又是一笑,午後的陽光落在他的麵上,半明半暗的投映出一片陰影,一身的白衣,越覺出虛渺脫俗,有一種近乎透明的純淨。

她注意到,這是一個極愛笑的男子,總是笑得雲淡風輕,似乎世事從不縈於心間。

隻是可惜……他笑的時候,眼神卻如寒潭之水,清澈明淨的絕無一絲漣漪。

“我姓葉。葉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