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百利而無一害(3 / 3)

賈襄微微的歎了一聲,聽他提及虞璿,便索性順著他的話題,開口問道:“臣妾想不明白。為何皇上定要將虞璿留在宮中呢?”

若說做人質似乎也並不夠格,若說不是人質,卻又難以界定身份。

蕭離淡淡的笑起來,注目看她:“朕隻是覺得宮中也並不少這麼個人吃飯而已。”

卻沒想到,這步棄子反起到了異乎尋常地作用。

賈襄有些蹙眉,被他這一句說得有些發愣,不由在心中斟酌著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耳中卻聽蕭離開口道:“虞璿既身在後宮。她地事自然也算後宮之事。朕一早便已說過。後宮之事全由梓童做主,此事自然也不例外!”

她怔了一下。抿了嘴,帶了幾分訝異的看向蕭離。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地意思。而且他這般輕易的就允了,實在讓她心中頗感不安。隻因,他從來也並不是一個好說話地人。

宮人捧了膳食,陸續的送了進來。她收回已將出口的話,安靜的用膳,他便也不再說話。

不一時,用完了膳,宮人撤了桌,很快又送了茶來。

蕭離拭了唇,慢慢地端了新上的茶喝了一口,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笑了笑。

他抬了抬手,示意殿中眾人退下。

眾人退下後,蕭離才凝目看她,緩緩開口道:“宛然素來是極聰明的,隻是……”

他坐得近了些,抬手憐惜的輕輕撫觸她細膩柔滑的麵頰:“隻是對男人戒備心太重,對女人偏又太沒有戒備心……”

“對男人戒備心重些,朕倒很是開心的,隻是對女人……”

他淡淡的笑了一笑:“這宮裏,可都是些女人……”

賈襄忽然便睜大了眼,震驚而心痛,許久才問道:“皇上為何到了今日才提醒臣妾。”

他於是微微地笑起來,略略欠身,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此事於朕有百利而無一害,換言之,此事若成,朕便作個順水人情亦無多大害處;如不成,對朕更是毫發無傷……”

賈襄澀澀的一笑:“那皇上又何苦還要提點臣妾呢?”

他抬手輕輕握住她的,與她十指相扣,握的緊緊的,沉靜的眼直直的望入她的眸中:“既能執子之手,自當與子偕老,宛然若不負我,我當永不負宛然!”

明嫣有些擔心的看著全無精神的賈襄,輕輕地伸手搖了她一下:“娘娘……”

賈襄抬了眸,看見是明嫣,於是有些恍惚的輕輕歎了一聲,慢慢道:“明嫣,我忽然便很是想念藍衣、魚兒還有石楠……”

明嫣想也不想,脫口道:“娘娘不是和皇上和好了,想要見她們豈不是很容易。”

賈襄搖了搖頭,要見她們雖是容易,可我實在並不想將她們再牽了進來。如今看來,這宮廷中的水,倒比我從前想的還更要渾上一些。

她有些疲憊的淡淡的笑了笑:“你去尋小郡主,告訴她們,這幾日若得了閑,便把行裝打點了,待太後誕辰過後,即可啟程回去中虞。叫小郡主也不必來鳳儀宮了,我這幾日累的緊,想要多休息休息!”

太後壽誕當日,恰逢晴天,天高雲白,畢竟是夏初,天氣也還不十分暑熱,倒頗宜人。.

到了晚間,雖說人略少了些,論起熱鬧卻比白日更甚。

賈襄散了席,便攜了明嫣徑自回宮。心中想著上官太後,不覺也有些黯淡。太後其實並不如外表看來那般的開心,因為上官家竟無一個子弟列席。

明嫣扶著賈襄的手慢慢的向鳳儀宮走去。清淡的月光下,越發顯得賈襄容色清麗,淡雅皎潔,不沾塵俗,隻是秀眉微蹙,明眸沉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二人才走了不多幾步。身後卻已有人笑吟吟的跟了上來:“皇嫂……”聲音脆生生地。

賈襄怔了一下,聽了這一聲,她便有突如其來的有了疲憊之感。其實今兒已忙了一日了,也並不覺得如何辛苦,此刻卻深感心力交疲。停了腳步,她轉身露出一個勉強的笑。

西斜的眉月纖巧的掛在柳梢頭上,清香隱隱,花影扶疏。一道嫋娜的身影伴隨著清脆的環佩交擊之聲,一路分花拂柳而來。虞含煙今兒也是喝了不少酒,白玉般的麵上帶了幾分淺淺地暈紅,月色下,當真如海棠籠煙,明媚嬌俏不可方物。

“皇嫂……”她喚了一聲,眸光流轉,色若春花。

賈襄溫和道:“含煙今兒喝了不少。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罷!”

虞含煙抿嘴笑道:“我可不是皇嫂。這麼點子酒不怕地!”

她站得直了。深深地行了一禮:“璿兒地事。多謝皇嫂了。那孩子這幾日總念叨著要麵謝。偏偏皇嫂忙於母後地壽誕。一時抽不出空來。她隻得托我轉達。”

賈襄聽了這話。不由一陣傷懷。因擰了眉。靜靜看著她。也並不說話。虞含煙說了這話。半日沒有回應。心中不覺有些惴惴地。直起腰。帶了幾分尷尬地看著她。

賈襄微微地歎了口氣。權衡一刻。心中已下了決心:“含煙。你曾對我說。得糊塗時且糊塗。可惜我總是難能糊塗……”

虞含煙聽她口氣疏離冷淡。不由微微地顫了一下。

卻聽她繼續道:“從你回宮的第一日,你便得了虞嫣的意思,故意接近於我……你知道我與皇上多有心結,又知我與藍衣交好,行止之間故意學她三分。好讓我對你多些親近。少些心防……”她說得平和而淡定,眉宇間卻是深深的疲憊。

身體不累。心卻累得緊!

含煙,我本不想說這些。隻想糊糊塗塗的便算了……

隻是……我若不說,你或者倒以為我糊塗可欺,日後還來如法炮製,你卻將我當作什麼。

她有些厭倦的伸手扶住明嫣的手:“你著力撮合我與皇上,不惜將自己幼年不為人知的往事都說了出來。那個時候,我便覺得奇怪,隻是一直不願多想……”

奇怪你為何要對我這般地好,又這般的信任我,連這等密不可宣之事也肯說了給我知曉。可是因著你與藍衣的種種相似之處,我總是不願將你想得太過不堪……

其實你隻是希望我與皇上和好後,能夠在皇上麵前為璿兒斡旋,讓他放了璿兒回去……我與皇上之事,宮中知曉的人並不甚多,當是長公主給你的消息罷。

“你與璿兒還有哪些暗地裏的交道,我已不想太過追查。璿兒……我也放她回去中虞……隻是你,你當好自為之,凡事多想著些靜王弟……”她說得極緩慢,言語中多有倦意。

虞含煙怔了半日,月色迷離,她麵上神情便也模糊難辨,她慢慢的行了一禮,應道:“是!”

賈襄有些微微的煩厭,不想再與她說話,隻淡淡道:“你退下罷!”

虞含煙應了聲,轉身離去。西斜的月影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地,分外孤單伶仃。素日一個千伶百俐的人,竟似被割了舌頭一般,隻是噤若寒蟬,呆若木雞。

賈襄忽然便覺得有些淒涼而心酸,忍不住還是開口叫了一聲:“含煙……”

前麵的人停了步子,卻沒有回頭。

“含煙,你既已嫁入北軒,中虞之事,還是莫要多摻和。皇上……並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虞含煙聽到“皇上”二字的時候身子劇烈的顫了一下。

我畢竟還是忍不住,忍不住便想提醒她……

她苦笑了一下,轉頭時,卻看到明嫣憤怒的眼。

她失笑地拍拍明嫣地手,溫聲道:“傻丫頭!”

明嫣一臉氣憤,恨恨道:“娘娘待小郡主和靜王妃那麼好,她們居然……”

“好了,這些話。千萬莫要在人前提及……”賈襄摸摸明嫣的俏臉,安撫著她,心中不覺有些淡淡地悵然。這個丫頭,性子跳脫,愛憎分明,畢竟不是能在宮裏長待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