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千金但換一日笑(3 / 3)

她於是微微地笑了一下,有些若有所思的。

有宮人叩門進來,稟告道:“大皇子殿下求見娘娘!”

她點點頭:“請殿下進來罷!”

蕭智淵大步地走了進來,規矩的行了禮,卻隻是靜靜的站在下麵。眉目鬱結。她隨口問了幾句學業後,便淡淡的溫言道:“笑笑此刻正在殿外與秀迎玩耍,殿下去看看她罷!”

蕭智淵搖了搖頭:“我剛剛已見過妹妹了,她很好……”他眉目間忽然現出幾分猶豫地神色,有些欲言又止的。“我……我有個朋友……”過了好一會子,他才囁嚅道:“她……似乎是受了風寒,高燒不退,我……很是擔心……”

賈襄怔了一下,隨即了然的笑笑。因回頭向明嫣道:“去太醫院尋個太醫隨大皇子走上一遭罷,你也跟去看看好了!”

明嫣清清脆脆的應了一聲,蕭智淵大喜,忙躬身謝了,隨著明嫣匆匆走了下去。

賈襄不由搖了搖頭,這個宮廷雖然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多爾虞我詐,畢竟也還是個捧高踩低的地方,失勢的皇子尤且連一個太醫也叫不動,更不說那些無寵的妃子了。

她起了身。環視了一下金碧輝煌的宮殿。因著自己地喜好,蕭離已盡力想將這裏弄得素雅些。隻是素雅二字素來是與皇家無緣的,皇家氣派原就是色彩瑰麗、大氣磅礴的。

她在殿中走了一圈,心下茫茫然地,竟不知該去哪裏。外麵隱隱傳來笑笑咯咯的笑聲,顯然玩的極是開心,她忍不住帶了自嘲的笑笑,正是花開好時節,惜無賞花人。

懶懶散散的走回內殿,她有些漫不經心的掃視了一眼,無趣的坐在妝台前,隨手打開妝盒,滿目琳琅,珠光燦燦。這一盒子,價值比之中虞摔了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精巧玲瓏雖略有不及,華美之處卻更是遠勝。她隨手拿了一隻珠釵,扯下一粒渾圓的珍珠,輕輕地彈了一下,那珠子便滾出老遠,撞在了銅鏡之上,滴溜溜的隻是亂轉,閃動著炫目的光芒。

耳中傳來哎唷一聲輕叫,她轉頭看去,卻是明嫣已回來了。她笑笑,還未及問話,明嫣已上前捏住了那顆珠子:“娘娘可真是舍得,這可是最最上好的合浦珠子呢!”

她忽然生出幾分玩笑的意思,因隨手又拆了幾粒珠子,笑著砸向明嫣,明嫣吃了一驚,忙伸手接了。賈襄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便隻是忍不住笑:“花開堪折直須折,珠圓玉潤亦須拋。千金但換一日笑,無花之時葉也茂!”

明嫣氣結,索性便將手裏的珠子盡數擲於地上:“總是娘娘也不心疼,我還心疼什麼!”

賈襄笑了一笑,因伸手扯她坐在自己身邊:“隻是幾粒珠子而已,我在這宮中一日,哪裏還缺了這些,便是出了宮,也不少這麼點東西……”她笑著擰一擰明嫣俏麗的麵容:“待來日,你出宮之日,我送你一斛珍珠,當作你的嫁妝。”

明嫣沉默了一會,低聲道:“娘娘是富貴出身,自然不在乎這些東西的……”

賈襄拍了拍她的麵容,微微一歎:“傻丫頭……”自己起了身,從地上將那些珠子一一撿起,又盡數丟進了妝盒裏。

“你可見到殿下的朋友了?”她扯開話題問了一句。

明嫣點點頭,答道:“是個郡主,比殿下小些,看著似有十歲了,生的很是秀氣的……”

賈襄倒愣了一下,她原是隨口問問,不想這裏麵似乎倒另有隱情:“不是宮裏的宮女?”

明嫣搖頭:“穿的很是不錯的,身邊也還有兩個宮女服侍著,不像是個宮女,我聽她們喚她作小郡主……”

賈襄哦了一聲,心中有些疑惑。二人正說著話,殿中已響起一陣急急促促的小步子,笑笑已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蕭離默默不語的翻看著手中的密箋,許久才歎息了一聲。加急密報,送到他手中的時候,也已經是第五日了。他發了一回怔,忽然道:“榮瑜,去鳳儀宮,請皇後娘娘過來!榮瑜聽了這個吩咐,倒愣了一下,很快便醒過來,忙忙的應了一聲,疾步走了出去。

蕭離靠在隆椅上,想著遠在千裏之外的嶽離涵,忽然竟忍不住笑了一笑。他默默的想著,不覺有些失神,竟連賈襄已然走了進來也不曾發現。

榮瑜張了口,想要說什麼。賈襄已向他微一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榮瑜猶豫了一會,還是退了下去,這位娘娘雖說看似並不得寵,其實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卻是高的出奇,他在蕭離身邊多年。怎會連這般明顯的事情也看不出來。

賈襄站了一會,發覺蕭離依舊神移物外,不由有些無奈,於是又行了一禮,聲音也略略高了些:“皇上……”

蕭離驚了一下,抬頭見是她,便點了點頭,平和道:“梓童原來已到了!”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又將手中的密箋遞了過去。

賈襄愕然了一會,有些猶疑的伸手接了信箋,隻看了一眼。已不由變了麵色。

蕭離淡淡道:“南嶽宮中已亂成一團。司空太後聞聽消息。幾度暈厥。聽說已然病危。”他語氣平淡。甚或有幾分幸災樂禍地意思。

賈襄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看著她。卻又忽然問道:“梓童覺得朕該效仿嶽離涵麼?”

賈襄苦笑:“皇上會這般做麼!”

蕭離哈哈大笑起來:“朕該多謝嶽離涵才是。多謝他幫朕敲山震虎了……”他伸手閑閑地敲擊著桌麵。嘴角露出了一個難得一見地輕鬆閑適地笑意。

賈襄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平靜道:“皇上所處地位置本就比他好了很多……”

他竟也點了點頭:“不錯,朕地後宮多是寒門女子,便是鬧,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來。四大世家中,你們寧家勢力有限;李家與上官家早年便已鬧得翻了,雖然後來看似和好,其實裂痕猶在;季家早已不足為慮;上官家雖然坐大,但畢竟獨木難支……”

他笑了笑,道:“宛然可知道嶽離涵為何這般突如其來的便下了重手?”

賈襄怔了一下,迷惘的搖頭,心中頗為疑惑,嶽離涵應該不會是這般沉不住氣的人,何況此事還涉及他的親生母親。

“其實司空家早年與仲王勾結之事。嶽離涵早已知道了。隻是一直念及太後。不忍下手。誰料這次司空家竟又涉嫌謀害皇嗣。”他冷笑了一聲,淡淡道:“他那宮裏。隻有周嬪為他生了一個兒子,竟就這般無聲無息的死了……”

賈襄默默不語,心中一陣發寒。

蕭離笑笑,語氣中難免帶了幾分譏嘲:“他若再忍了下去,將來難免也要後繼無人,如今出手雖嫌急促了些,卻也算是快刀斬亂麻……”

賈襄忽然覺得有些疲憊,於是毫不客氣的出言打斷他的話:“皇上今日召臣妾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地麼?”

蕭離麵色一冷,淡淡道:“朕不過是想,梓童深居宮中,信息不通。於故人,心中不免想念,因此才請梓童過來懷想一下故人而已!”

賈襄抿了唇,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因微微欠了欠身:“如今懷想已畢,此後這些事情,就請皇上不必召喚臣妾了,若是將來真到了寧家滿門抄斬棄市的一日,再請皇上宣召罷!”言畢優雅行禮轉頭,看也不看麵色鐵青的蕭離,施施然地徑自去了,長長的明黃色裙裾拖曳在平滑如鏡的金磚上,留下一道傲然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