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茜素小心翼翼地將一抹纖弱的身影送進錦轎內,似是思量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喚了一聲。
“何事?”清冷如冰泉般的聲音自轎中傳出,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卻令人心頭無端一緊。
“您就這樣回侯府了嗎?當真不用再去通報皇世子一聲嗎?”茜素不是沒有瞧見站在另一側的思涵正不停地朝自己搖頭,可她仍是狠狠一咬牙把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轎中之人沒有答話,片刻沉寂之後,隻是淡淡地答了兩個字,“不用。”
茜素與思涵對視一眼,皆是無聲地咬唇而歎,心下不由一陣絞痛。倘若主子的性子不是如此的剛烈,哪怕就是肯服軟個一分半分,皇世子或許就不會整日尋花問柳,甚至還把那些恬不知恥地鶯鶯燕燕們安置在府裏,就連主子已有身孕之事也不曾尋到機會告之皇世子與太子妃。
轎簾緩緩地垂落,淡淡地陰影落在一張絕美超塵的臉上,如冰雪般晶瑩的眸子裏透出堅定剛烈的目光,不知何時,緊握成拳的手已輕柔的覆在了尚未隆起的腹部。
鳳楚妍,你不能自怨自艾!
因為此時的你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自太子府到安寧侯府不過也就是繞幾處京城裏最繁華的街巷,因是特意囑咐過轎夫,便比平常晚了一刻間才到。
“主子!”
鳳楚妍在茜素驚喜的叫聲中緩步走出錦轎,抬眸間入目的便是慈父寵溺的笑臉,還有一張該是她最熟悉卻又是最陌生的臉,皇世子——李遙辰。
濃眉星目,俊逸非凡,隻是那緋紅的雙唇,依舊是那般的涼薄,看得人一陣心疼。
“父親!”鳳楚妍俯身向安寧侯行禮,卻不曾看過站在一旁的李遙辰一眼。
“妍兒,皇世子已陪為父在此等了你許久!”鳳恒不是不知道李遙辰私下裏的行事作風,雖是心疼女兒,卻也不能加以幹涉。今日一見,心下更是明了,卻又不得不替這位皇世子女婿說話。
“妍兒,你的臉色不太好,可是累著了?”李遙辰清冷的眸子落在她的臉上,言語間卻滿是緊張與心疼,連忙走下石階想要去攙扶。
鳳楚妍隻是站在原地並不言語,靜靜地望著李遙辰走向了自己,心上卻像是被尖刀狠狠地割了一道口子。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地相信了那個女人所說的話,他們之間已是陌路!
李遙辰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想要去扶,指尖卻連她衣衫的一角都未觸及到,竟是她側過了身子有意的避開了。他頓時憤怒異常,卻又礙著鳳恒的麵子,隻能狠狠地瞪了一眼已與他擦肩而過的鳳楚妍。
“父親!妍兒有些乏了,便不陪您去前廳的壽宴了。我做了您最愛吃的糖糕,晚些時候給您送去。”她望著慈父兩鬢已成灰白色,不由一陣心疼,眼底的哀傷終是被一縷縷的溫情所替代。
鳳恒向來最是疼愛她這個長女,對於她的一舉一動乃至於是一顰一笑、一個皺眉都能揣測到其深意,她萬般想要隱藏的心思自然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好好!前廳之事自有人操心,便讓她們兩個丫頭陪你回房休息!”鳳恒極輕柔地撫了撫她瘦削的肩頭,不覺濃眉微蹙,怎的嫁入太子府不過三年多的光景,人竟已單薄至此?
他抬眸看了看正麵無表情走過來的李遙辰,心中怒火油然而生,隻等著鳳楚妍一行人走遠了些,才冷冷地問道:“皇世子可知本侯為何會將掌上明珠送入太子府中嗎?”
李遙辰微微一詫,自是沒想到鳳恒會提及此事來,遙想當年正是他的父親也就是已故太子李敷與其胞弟李滲,爭奪皇儲之戰的關鍵時候。
若不是最後得到了安寧侯鳳恒的支持,如今的皇世子也由不得他李遙辰有命來當!
此刻再議起來,若非是鳳楚妍對他一見傾心,恐怕鳳恒之心早已在李滲父子那裏了!
他豈會不知鳳恒此時發難為的也不過就是鳳楚妍,可鳳恒卻忘了當年的李滲父子已不複存在,而這個天下遲早隻會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盡管心中甚是不滿,他卻仍是一臉的謙恭,答道:“自然是一刻也不曾忘記過!”
“那便好!入內吧!”鳳恒心中依然是萬分的不滿,卻又不能過多的宣泄出來,畢竟皇上已決定要退位,並將皇位傳於皇孫李遙辰,為了國之儲君,更為了他的寶貝女兒,他還是選擇了忍讓,自行往內堂去了。
李遙辰並不急著跟上,他隻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鳳恒漸漸遠去的背影,忽而又抬眸看了看朱紅色大門上禦賜金筆所題的安寧侯府牌匾,冷笑間雙手已緊握成拳…
數日後,太子府。
初夏的日頭格外的明媚,熏風怡人,滿園的姹紫嫣紅,乃是珍品牡丹開的正盛的時候!
鳳楚妍一人獨坐在院子裏,看著眼前妖嬈非常的牡丹,卻也不見有半點的喜悅。比起這株株是珍寶、怒放爭勝的牡丹來,她還是更喜愛盛放較遲、不喜爭勝的芍藥。然而芍藥卻不存於這個地方,正如她或許也不應該成為世子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