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之槿也沒在意,對外吩咐一聲“回百花樓”後,亦靜坐在車內另一角,不出聲了。
馬車靜靜地開始回返,馬車外卻重新喧囂起來。
“回百花樓?見木媽媽?難道當真要成親不成?”
“不行,不能讓他們成親!哪怕退一萬步他們非要成親,那也不能在平城成親。”
“對,他們如果想以此來給平城抹黑,那我們就有人人有權將他們逐出平城。”
“對,跟上去,將他們逐出平城!”
浩浩蕩蕩的人群呼啦啦隨著馬車就遠去了,包括那帶了大帷帽的人。
曾經擠得水泄不通的門口,此時隻剩下接人嬤嬤和方如來兩個人。
“呼,大師,這群人可算走了,老奴剛才嚇得都快尿褲子了。這老夫人派了老奴來請大師念經超度,如果大師被堵在門口不得進門的話,老夫人還不……咦,大師,你在做什麼?”接人嬤嬤回頭就看見方如來正彎腰低頭,摳腳。
“哦,突然腳癢癢,摳下。”方如來麵不改色地續摳兩下,實則悄無聲息地將腳底的一枚葉子攥進了掌心。“好了,不癢了,我們走吧。”
“是,大師這邊請。”
空無一人的門口這次再無人阻攔,兩人暢通無阻地直奔靈堂。
靈堂內大兒媳在左,二兒媳在右,老太太不在。
見方如來進來,大兒媳王素枝起身,“李嬤嬤,去通知娘一聲就說大師到了。”
那位接人的老嬤嬤應一聲轉身走了。
二兒媳徐春花迎過來,“大師,往後三天辛苦您了。來人,先給大師上杯熱茶潤潤喉。”
兩人大大方方地客套著,誰也沒問剛才嘈雜聲震天的門口是怎麼回事。方如來也一字不提隻是回複著“阿彌陀佛,護軻少一路是緣分,這最後能再送其一程就是福分了”,說完她接過丫環遞過來的熱茶一仰頭喝了。
徐春花和王素枝眼神迅速對上,又迅速分開了。
“大師,為您安排的念經位置在這邊。”王素枝引領著方如來走進停了棺材的後堂。
棺材蓋掀著,在下葬之前,它也會一直開著接受前來吊唁人們的“送葬”。這“送葬”的禮數通常是人近前看一眼,然後放入一些壓棺的東西。而這壓棺的東西,又通常都會因著棺材裏人的身份而千差萬別。
方如來不經意地掃過一眼,也清楚地看到了燒得漆黑的骸骨旁有著一柄通體翠綠的玉如意,一對巴掌大小的白玉獅子,三五大如鴿子蛋的夜明珠,一堆數也數不清的金葉子金豆子。
隻是一個小小鹽商之子,居然吸引來了如此眾多的稀世珍寶。這其中哪一個拿出來都足以養普通人家吃香喝辣的一輩子,如今卻隻被做為“送別”禮而置入了棺材。
棺材裏的這位還是一個不知姓甚名誰的冒牌貨。
方如來為這戲劇般的人生稍稍感慨:有人窮苦到一年四季隻能吃白蘿卜,一輩子也賺不來一顆金豆子;而有人卻能死後還珍寶相伴,珠玉相陪。這該稱之為命運的安排呢還是理解為佛祖偶爾為之的笑話?
“大師,您開始吧,我先出去忙了。”王素枝滿意地將方如來掃過棺材後的神色看進眼裏,一轉身走了。
此時後堂除了方如來再無其他人。
方如來眼神灼灼,一伸手抓出了棺材內的玉如意。
——老爺,這可是您上京時太子親賜的玉如意,您真的要我把它拿去做送葬品?
——就是因為它貴重才要把它拿出去做餌。它不貴重,怎麼能讓人見財起意,怎麼能讓老爺我找到名正言順死刑以待的理由!
——可是老爺,這餌是不是下的也太大了點?要不要拿妾身家傳的那串青瓏掛珠代替一下?它雖然價值不及這玉如意,可也是能讓人見財起意的……
——你不用說了,不能換,就這個。
——老爺……
——放心,老爺我既然敢讓你拿出去,就一定還能讓你拿回來。
——真的,老爺?那您就是早有計劃了?那快跟妾身說說,好讓妾身心裏有點底。
——唉,好吧,老爺我的計劃就是……
後麵的話,方如來聽不到了。
隻因她意識一晃就趴倒在了棺材壁上。
她手裏的玉如意隨著她的手臂晃呀晃呀,終於,嗤溜一下,從她的手裏滑落了下去,砸到棺材底那對白玉獅子,發出了清脆地一聲響。
靈堂外即刻驚起人聲,“後堂有異聲,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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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親親:朝槿露葵的鮮花和鑽石!青葉表示受寵若驚,會再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