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見她出頭蹚這趟渾水,司徒浩心裏便有些不高興,隻冷眼等著她的下文,並沒說話。
隻要長點腦子的女人都能看出此時司徒浩的不快,既使想說話也會識趣的咽回去。但沈絲絲卻好像根本沒注意到他臉色,仍兀自不亢不卑的說:“臣妾跟鄒貴妃一起從皇後娘娘那裏請安回來,路上遇到了賢妃。是鄒貴妃主動挑起事端辱罵賢妃,說的那些話不堪入耳回不得皇上。賢妃被她氣極,又不會跟人拌嘴,所以才打了她幾巴掌。本來此事跟臣妾無關,而且臣妾也跟賢沒有任何的交情,甚至以前都從沒說過話。但路不平大家踩,臣妾看不慣鄒貴妃的仗勢欺人,所以才出麵作證,望皇上明察!”
沈絲絲這番話說的理直氣壯,落落大方,就連司徒浩也不由的多看了她幾眼。轉向臉色蒼白的鄒鳳,啟唇問道:“鄒貴妃,事情是這樣的嗎?”
“皇上!”鄒鳳嘴唇早沒了血色,不受控製的顫抖著,她罵波晗若的那些話的確是上不了台麵的。這裏牽扯到晗若的清白問題也就是牽扯到皇上的麵子問題,她如何敢再辯駁。
“鄒貴妃,你自己說亂嚼舌根的女人應該得到什麼樣的懲罰?”司徒浩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都說了些什麼,不由惱怒起來。晗若的清白問題他都沒搞清楚,這可是他心裏的傷疤,被鄒鳳當眾揭開他如何不怒。
“皇上饒命!”鄒鳳嚇得連忙跪地叩頭不止,“妾臣錯了,以後再不敢亂說話,求皇上饒過這次,再不敢了!”
司徒浩哪裏會這麼容易好說話,要不是忌於她是鄒丞相的女兒,此時就會命人將她拖出去杖斃。“你身為貴妃,妖言惑眾汙蔑皇室的清譽,理應割去舌頭打進死牢。念在鄒丞相的份上,朕免你死罪,不過活罪難逃。革去貴妃的封號,降為美人,再掌嘴二十,現在下去領罰!”
“皇上,求你饒恕臣妾吧,你不能這樣對待臣妾啊!”鄒鳳嚇得哇哇大哭起來,連連求饒的時候,進來幾個太監將她硬拖了出去。
晗若已抬起頭,先看了眼沈絲絲,最後目光投向司徒浩。見他也正目光如炬的望著她,兩人彼此對望著,誰都沒有先說話。
沈絲絲知道自己該到退下的時候了,便對司徒浩盈了盈身,“皇上如果沒有別的吩咐,臣妾退下了。”
司徒浩瞧了她幾眼,隨口道:“今天你仗義執言,正直可嘉,回你的寢宮等著領賞吧!”
“謝皇上賞賜,臣妾告退。”沈絲絲的臉上並沒有明顯的欣喜得意,依然是波瀾不驚,很平靜的轉身退下。
殿內隻剩下晗若,她卻沒有抬頭甚至沒有正眼瞧那位坐在龍椅上的男人。“皇上已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如果沒有其他的疑問,奴婢也告退!”
司徒浩抿起薄唇,眸中迅速籠罩上烏雲。他在生氣,這點毋庸置疑。
晗若知道他在氣什麼,但她就是叫不出臣妾兩個字。她在心底深處壓根就不承認她是他的妻子,那臣妾兩字她聽著就反胃。母後從未在父皇麵前自稱過什麼臣妾,她覺得這兩個字好可笑。
“以後不許再自稱奴婢,再犯一次朕還會禁你的足!”司徒浩用她最害怕的事情威脅她,他也沒要求她自稱臣妾,但真受不了她自稱奴婢,那會讓他心裏非常不舒服,會讓他有再次虐她的衝動。
“是!”晗若一個字都不肯多說,她淡淡的接道:“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過來!”他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一味的陰沉。
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她默默的走過去,仍低垂著頭。她不敢抬頭,怕眼睛裏會泄露心底的滔天恨意。
司徒浩冷睨著她,見她隻是被動的站在那裏,絲毫沒有那晚的主動和乖巧。他心裏有些懊惱,不過隨即想到她應該是在怨恨他這麼多天都對她不聞不問。想到這裏眸中的戾色稍緩,唇角微彎,先開口道:“怎麼啦?跟誰欠你二百兩銀子沒還似的!剛才……朕不是給你出了口氣!”後麵的話說的有些含糊,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得有討好她的嫌疑。
連吸幾口氣才壓下心底的憎惡,她終於抬頭對視眼前的男人。投進眼簾的那雙幽黯的黑瞳還是如從前那般深沉,他眨也不眨的凝望著她,隻有那微卷的睫毛輕顫了幾下,顯露出他的內心並沒有表麵看到的那般平靜。
“我知道皇上厭煩我,本不想出現在你的麵前汙濁你的聖目。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我跟你保重以後再也不會了!”她讓自己的語氣裏充滿了賭氣的成份,其實她心裏巴不得永遠別見到他。但為了重獲自由不老死深宮,她隻能曲意逢迎。
“那好,你回你的鍾粹宮吧,以後永遠都別再出來!”司徒浩雲淡風清的下令道,似乎完全不知道這道命令會讓女子有多恐懼。
“我……不!”晗若再也無法淡定,她的七寸被司徒浩捏得死死的,隻要他伸手她根本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在朕的麵前你也有說不的權利?”司徒浩星眸微眯,不悅明顯的表露出來。
“皇……上,浩……我……”她囁嚅著靠近他,拋去自尊忍下淚意,主動趨身抱住他。
男子從鼻腔深處發出一聲淡淡的冷哼,沒推開她卻也沒回應她,隻是用那雙冷淡的眸子睨著她。
敢跟他耍性子,也要看看他買不買她的帳。雖然心情好的時候會遷就她一點點,但不表示她可以隨時跟他鬧脾氣。想要得到他的寵愛就要順著他的心意,不然照樣將她打進冷宮沒商量。
“浩……我錯了!”她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在他的懷裏哭得稀裏嘩啦,眼淚鼻涕將他的龍袍都汙濕了。
他維持了一會兒冷眼旁觀的高姿態,最後到底看不得她這麼傷心,便伸出手幫她揩試臉上的淚痕。語氣卻仍然很冷漠:“知道錯了就好,下次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記住永遠都別考驗朕的忍耐性!”
這晚晗若就留宿在乾清宮裏,司徒浩提出要她以後仍然搬到乾清宮裏住,她也默認了。
這本來就是她想要的結果不是嗎?重新得到他的寵愛,才有重新走出皇宮的希望。雖然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但隻要存在,哪怕是虛幻的也比完全沒有要強。
她怕極了那種被人遺忘的孤寂,寧願選擇浮華的熱鬧。這個可以將她捧上天的男人同樣可以將她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所以她隻能小心奕奕的跟他周旋。
隻是心很疲憊,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偽裝到什麼時候,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徹底崩潰。好在司徒浩似乎很了解她,知道適度的調解她的心理壓力。他知道她最渴望的是什麼,所以便帶著她出去遊玩了兩次。
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她很清楚插翅難逃。他絕不會容許她走出他的視線範圍,就連上茅廁,他都陪她一起去。
逃跑是不可能了,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一旦失敗再被他捉回那後果不可想象。她放棄了出逃的計劃,默默而貪戀的欣賞著外麵世界的風光。
司徒浩陪著她遊逛了幾處山水,雖然此時正是國事煩冗的關鍵時刻,他還是擠出時間耐著性子陪她閑逛。他知道她的承受力是有限度的,如果到達極點時她有可能會崩潰。
她從小性格外向,喜歡熱鬧喜歡自由。將她囚禁在一個見不得人的地方,那就是對她最殘忍的懲罰。
他很清楚晗若對他妥協是為了什麼樣的目的,但他不準備點破。他真的太貪戀她的溫順和乖巧,隻要她能如此保持下去,偶爾陪她出宮走走也是可以的。
回到皇宮後,他就又一頭紮進堆積如山的奏折裏。此時天盛正在瘋狂的向外擴張著領土,各處捷報紛傳。朝中的武將幾乎都派出去了,他要將這些年比鳳凰王朝落下的距離以最快的速度扯平。
天盛的國力一直很強,隻是在司徒展的統治下多年安於現狀,因此軍隊有些鬆懈。自打他繼位後,大力發展軍事,頻頻招考武狀元,操練新兵,這些刺激性的舉措都讓天盛的軍事力量突飛猛進般的增長。
以前父皇司徒展在位時,因為貪戀跟波娜娜纏綿,經常不上早朝。而他卻絕不允許自己有這種墮落的行為,哪怕身體不舒服他也會咬牙硬撐著去上早朝。從他登基到現在為止,從沒因任何原因誤過早朝的時間。
這些付出的努力是有顯著成果的,英明勤政的君王加上雄厚的國力,天盛正以令世人吃驚的速度在飛快的強盛壯大。
對於問鼎天下霸主的寶座,他躊躇滿誌,勢在必得。整顆心也裝滿了這件事,至於兒女私情不過是他閑暇時的消遣,當然不能跟國事相提並論。
一旦兒女情長就難免英雄氣短,這個深刻的教訓,他從自己父皇的身上就已經得到,所以他絕不會犯相同的錯誤。
承認有波晗若的陪伴,他的日子過得舒心些,信心也更加充足。但他卻絕不會為她改變自己任何政治上的決策。父皇司徒展任由一個女人指點江山,這種天大的荒唐笑話絕不可以發生他的身上。
女人隻需要本本份份的待在後宮,等待著他的寵幸就可以。女人,愉悅男人的不就是身體嗎?
他不願去細想,為什麼後宮那麼多女人,而唯獨能愉悅他的隻有波晗若。他隻知道她已在他的身邊,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這就足夠了!
晗若在乾清宮裏住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韓蝶來看望過她幾次。不過到底不如在鍾粹宮那樣隨意,所以韓蝶便邀請晗若去她的景仁宮裏玩耍。
晗若去了幾次,無非是跟她一起彈琴下棋,有時候碰巧遇到那些來給韓蝶請安的嬪妃,她們都用既羨慕又妒嫉的目光看著晗若。
前些日子還失寵的女子,現在不但獨享聖寵,還跟皇後是莫逆之交,這讓她們又妒又怕,卻再沒有人敢說風涼話來譏諷她。
上次鄒鳳的教訓,她們可是有目共睹。
這天,早膳後,晗若又來到景仁宮跟韓蝶下棋,正遇上來請安的妃嬪。她也沒挪地方,就跟蝶平坐在棋桌前,冷眼看著眾妃嬪的叩頭跪拜。
那已從貴妃被貶到美人的鄒鳳瑟縮在最後麵,好像生怕別人會看到她,尤其怕晗若看到她。
其實晗若壓根就懶得看她,在眾妃嬪群裏掃視一遍,目光定格在貴妃沈絲絲的臉上。她真誠的對她報以一笑,那天她的仗義執言給她留下了極好的印象。畢竟那時她並不得寵,沈絲絲敢於說真話並沒有阿諛奉承之謙。她喜歡率真的人,也喜歡真心對她好的人。
沈絲絲看到她的笑臉,也對她報以淡淡一笑。她仍然恬靜淡漠,似乎與世無爭一般。
晗若在心裏羨慕她的淡然,假如她也能像她那般無欲無求就不必忍受那個可恨的男人,每天還要強作歡顏討他歡心,想想都覺得累。
一盤棋下罷,又是她贏了,覺得有點無趣。韓蝶忙說:“我新得了一副唐伯虎的真跡,剛掛上書房的牆壁,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我覺得有點累了,想跟她們一起回去,改天有時間再來看!”晗若看到那些妃嬪已起身告辭,她也辭別了韓蝶一起跟著出了景仁宮。
沈絲絲似是無意的放慢了腳步,慢慢等著晗若跟上來。她回眸衝她嫣然一笑道:“沒想到我們還有緣再見麵。”
“是啊,雖然住在同一座皇宮裏,隻是這裏麵太大,要碰到一起也不容易。”晗若同樣發著感慨。
兩人並肩同行著,沈絲絲的話並不多,卻字字蘊含著玄機:“你跟皇後之間的交情蠻好嘛!”
“嗯,她是這座皇宮唯一關心我的人!”晗若歎了口氣。
沈絲絲沒答話,嘴角卻挽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公主,你太單純了,難道沒聽說過後宮裏根本就沒有真心相待的朋友嗎?”
晗若停住腳步,看了她一眼。沈絲絲也站住,她似乎並沒有打算跟晗若長談,隻是簡單的提醒了句:“那天,你跟鄒鳳吵翻天,就在她的宮門外不遠的地方。她聽不見,難道下麵的宮女太監嬤嬤也都聽不見?為什麼她不出來喝止?隻要她露麵,鄒鳳絕不敢再鬧騰,可她躲在景仁宮裏裝聾作啞,任由你們倆鬧到皇上那裏去。你為什麼不想想這是為什麼?”
“……”晗若一怔,那天的事韓蝶跟她解釋過,說她當時病得要死,根本就起不了床。可是那些妃嬪剛給她請過安,好似也沒病得那麼厲害。
“在這皇宮裏永遠都不要對任何人過於信任,包括我。”沈絲絲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晗若仍在那裏獨自站了好久,直到一陣刺骨的寒風掠過,她才察覺到寒冷。隨侍的宮女忙走近前,小聲提醒道:“娘娘,看樣子天要下雪了,我們回去吧!”
晗若看了看鉛灰色的天空,果然陰沉的厲害,幾陣狂風刮過,飄起了細細的雪粒。
一陣強烈的惡心感突然湧上來,她衝到道旁幹嘔著,淚水模糊了眼眶。
“娘娘,你怎麼啦,又惡心,快回去傳禦醫瞧瞧吧!”宮女連忙上前扶住她。
輕輕推開宮女的手,她用絹帕揩了揩嘴,神色更加黯然。鉛黑色的天空越壓越低,就像永世都掙脫不出的囚籠,現在再加上懷孕就像又多道鎖鏈,似乎這輩子已經萬劫不複。
*
歐水澈在自己專屬的藥房裏研著藥沫,他的所有興趣和熱情都傾注在藥草上,對別的事情都漠不關心。除了皇上傳他出診的時候,一般他都待在藥房裏,跟一屋子的草藥為伴。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從細碎的雪粒到鵝毛般的飄絮,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紛白裏。
偶爾抬頭望一眼門外的雪,那明亮的眼神也會悄悄黯淡,隻是神色卻淡漠如常。在這世界上能讓他動容的東西太少了,他的心就如外麵飄飛的雪片一般,幹淨而透徹,簡單而明淨。
唯一能夠擾亂他心緒的,卻不屬於他的世界,所以他的世界安靜如故,寂寞如故。
神遊的當口,門口突然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那樣清冷孤寂,背對著漫天風雪,如遊魂般慢慢飄進來。
“晗若!”歐水澈一震,他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裏。連忙站起身,凝目打量她,見她滿頭滿身落滿雪花,在溫暖的室內慢慢融化成水滴掛在發梢。他緩步走近她,伸手想握著她凍得發紅的纖細手指,卻在快要觸及時僵住再縮回。“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到這裏來了?快回去吧,你身子那麼弱小心凍著!”
“水澈,我感覺不舒服,你幫我把把脈!”晗若徑直走到椅子前坐下,她的臉色慘白如紙,目光卻閃著異樣。
歐水澈微微蹙眉,隻好跟著走過去,他坐在旁邊的椅子裏,伸手搭上她的皓腕。把了一會兒脈,他目露複雜的神色,半晌才道:“你懷孕了!”
“哦,”她用同樣奇怪的眼神瞧著他,聲音空洞到沒有任何感情,“敢問歐神醫,我懷孕多久了?”
在她譏諷的目光下,他有些訕然,略微轉頭避開她銳利的逼視,喉間輕滾,無奈答道:“兩個多月了吧!”
“嗬,這可奇了怪了!我記得兩個多月前我一直在喝你給開的藏紅花,怎麼會懷孕呢?”晗若的目光已毫不掩飾她的憤怒,語氣卻仍算平靜。太多的打擊和磨難已經令她的鋒芒漸漸內斂,即使再憤怒,她也學會不再大喊大叫。怒罵喊叫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徒增羞辱罷了。
修長的手指輕輕從她的皓腕上移開,然後慢慢蜷曲合攏,他低下頭凝神瞧著自己的指尖,那上麵還殘餘著她的冰冷滑膩。“給他生個孩子吧,有了孩子你在這深宮裏還好立足,也能有個支撐下去的目標。”
“唔,謝謝你的好心,不過你在濫施好心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同意不同意?”壓抑的低喊讓她嗓音頓時變得嘶啞,她恨恨的望著眼前如謫仙般的男子,這個輕逸出塵的男人卻老是幹些卑鄙齷齪讓她傷心失望的事情。
“……”
“你為什麼老是騙我?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人騙我!”她的眸子裏已有淚光,嘴唇顫抖不停。在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她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麼叫絕望。
“……”
“幫我打掉它!”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裏迸出這句話,她恨司徒浩,所以恨烏及烏,連同肚子裏剛剛萌生的小生命也一同恨上了。
“不行!”歐水澈終於敢於對視她的目光,他的眼眸裏滿是愧疚,但聲音堅定如常。
“你……個混蛋!”晗若的怒氣暴發了,她猛得站起身,抬手狠狠的抽了他一記耳光,打得他偏過頭去。
“……”歐水澈俊臉上立即彈跳起五道紅印,他既沒有生氣也沒有躲閃,而是慢慢再轉過頭望著她,柔聲勸道:“小心身子,別用力過猛。”
“你……”晗若無力的重新跌到椅內,兩行清淚滑落。
“別哭,都是我不好。”他伸出手溫柔的為她試淚,強牽起唇角,安慰道:“如果心裏有氣再打我幾巴掌吧!”
“你去死!”晗若當真狠狠的在他胸前擂了幾拳,眼淚卻越掉越凶,她伸臂摟住探過身來的男人,哭求道:“水澈,你帶我走吧!隻要能逃離開這裏,到哪裏都可以!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我,我嫁給你好不好?”她抬起淚眼,認真的懇求他。
“別胡鬧,”他不忍推開她,反將她輕輕抱進懷裏,掏出自己的帕子為她擦試眼淚和鼻涕。“這皇宮裏戒備森嚴,我哪有本事帶你離開。縱然能逃離,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們能逃到哪裏?”
“我們可以去蒙古投靠渺哥哥,他跟四王子是師兄弟,交情很好。還有他的師傅尹非凡是位世外高人,有他們的庇護,我們就不用怕司徒浩了!”晗若急切的解釋著,看了看歐水澈一臉的雲淡風清,忙又接道:“你放心,我答應嫁給你就絕不會食言!”
“傻丫頭!”歐水澈輕歎口氣,“隻要你能過得快樂些,能不能嫁給我有什麼關係?”
“可是,我在這皇宮裏待一天我就一天不會快樂,水澈,我知道你疼我,帶我走吧,求你!司徒渺是指望不上了,現在隻有你能幫我!帶我走,帶我走!”晗若瘋狂的搖著歐水澈,淚水不停的滴落,最後她無力的伏在他懷裏泣不成聲。
歐水澈微微閉了閉眼睛,他還是無法狠心將她推開,雖然明知道這樣是很危險的。輕輕撫著她烏雲般的秀發,他再次苦勸:“晗若,聽話,乖乖的待在他的身邊,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你至少可以衣食無憂。其實他很愛你,就是表達方式跟正常人不太一樣,隻要你別背叛他,他不會舍得傷害你。”
“不舍的?他還有什麼不舍的?”晗若抬起頭,怒瞪著他喊道:“難道你眼睛瞎嗎?看不到我快要被他逼瘋了?再待下去,我遲早會瘋的!我恨他,我恨這皇宮,我恨這裏所有的人!”
“噢,原本你心裏有這麼多的恨,為什麼不早說出來?看你每日假笑,朕都覺得難受!”一聲熟悉到令她心顫的聲音竟然在身後響起,她的心猛得狂跳,回過頭去,看到司徒浩就冷著臉站在她的身後。
歐水澈渾身一顫,他輕輕推開晗若,站起身,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太大的波動,隻是淡淡的說:“皇上,賢妃娘娘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
司徒浩頭上和肩膀上落滿雪花證明他已在門外待了好久,此時冰魄般的眸子冷凝著他,良久唇角彎起冷硬的半弧,語氣裏帶著明顯的譏誚:“這麼說,歐神醫抱著朕的愛妃這是在替她保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