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終究是修為高深的大修士,心性早如磐石,哪怕顧寒等人現今的所作所為超出了他對這個年齡段的認知,仍是一副不製止亦不問詢的灑脫模樣,細瞧了片刻,見不曾有什麼肆無忌憚、不可遏止的趨勢,便收回了目光,心神再次放回到黑舟操控上。
反觀那一頭,席地而坐的圈子已經擴展至了二十餘人,圈中的空酒囊從一隻變為了六隻,討論的話題更是層出不窮——有怎樣快速提升修為,有天下各大勢力之間的爭鋒博弈,甚至遠在數十萬裏之外的異國番邦耳聞來的一些事跡,也有人說起,氣氛愈發熱烈。
隻是對於這次突如其來的巨大危機,滿座再無一人提及。
法相期魔修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殿內百餘人皆是玄念境武者,不說那些二十一二歲年齡偏大的,就算是羅詩音和周遠這種,修行不過六七載,見識閱曆匱乏的十七八歲少年,也同樣清晰知道。
這些修煉了不知多少歲月,耗去無數天材地寶、仙珍奇物的存在。別說百餘玄念境武者,就算百餘入化境武者,除非結成極為厲害的大陣,不然便是翻掌滅之。
所以說,二十幾個玄念境小輩在法相期大能的法寶裏討論如何脫困,純粹是多此一舉。
但事情並非沒有回轉的餘地,畢竟這是在大雍境內,而中年人分明又是魔道修士,如此擄掠人口,肆意妄為,一旦驚動了各大勢力的高階修士,結果如何還是兩說。
滿座眾人,誰都明白這點,隻是畢竟年齡偏小,憂慮總歸難免。如今多虧顧寒等人破開殿內頹勢,眾人這才暫緩愁緒,在真正事關生死的大危機麵前,才能冷靜思考,做出正確判斷。
另外,眾人雖處在巨舟之內,不知外界情況如何,卻是飲食無憂,身邊又盡是舉國各地聚集於此的年紀相仿之人,話題自是源源不斷,顧寒單是在一邊安靜聽著,就不知增添了多少江湖見聞。
如此過了小半日,顧寒等人的圈子又是多了十餘人,此時眾人正熱烈討論著大雍八大世家之一南川楚氏鎮派神功“洞虛劍法”如何厲害,殿身突然一個晃蕩,隨即隻覺黑舟遁速放緩,片刻後完全停下,不知落在了什麼地方。
眾少年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股大力不知從何而來,頓時眼前一花,大殿已是不見蹤影。睜眼望去,隻見四周霧氣繚繞,一條不知綿延到何處的巨型山脈躍入眼簾,奇峰迭起,鬱鬱蔥蔥,而眾人所立之地,恰是正中最為低矮的山峰峰頂的一處平台之上。
令人驚疑的是,眾人所處的這座巨大平台,一眼竟是望不到邊際,就好似有大能修士一劍將整座山峰削去一截,才使得此峰如此低矮,此平台如此齊整光滑、廣闊無垠!
“都各自歇息一下,待會自會有人來安排你們。”中年魔修此時盤坐於眾人頭頂虛空,閉目養神,身側祥雲環繞,巨型黑舟化作尺許大小,正被其托於掌中。
“看來是到目的地了,也不知是要等什麼人,吾等又會被安排去何處。”孟廣正處在顧寒身旁,此刻小聲朝顧寒說道。
“安心等待便是,到了此般境地,多想其它已是無用。”顧寒接口說了一句,他隱隱覺得,中年魔修將他擄來的目的,與孟廣等人或有不同,然是好是壞便不得而知了。
“也隻好如此了!”孟廣點點頭,與顧寒一齊盤膝坐下,調息寧神,很快,曾與顧寒共論天下的三十餘人紛紛效仿,其餘眾人見了,竟是也逐漸淡去了喧嘩討論之聲,整個平台頓時一片清靜肅然,莫不是在安坐著吐納養氣。
半刻鍾後,一聲聲簌簌的響聲忽而由遠及近,似是什麼體型巨大的生物正在穿梭疾行,眾少年剛睜開雙眼,一道格外空靈飄渺的女聲已是傳至耳邊:
“吳道友當真好手段,提前三日完成老祖交代的任務不說,這些浮躁好動的年輕人竟也被你調教得如此聽話,妾身委實佩服。”
話音未落,一顆不知究竟多大的巨型蛇頭突兀現於平台盡頭,巨蛇稍一停頓,瞳中紫光閃動,吐著芯子攸然一個轉身,身軀扭動數下,已是整個躥上平台,不過瞬息功夫,就已遊到了眾人身前。
巨蛇臨近,眾人隻覺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莫名襲來,下意識地紛紛後撤,倒吸涼氣者更是不知凡幾。
直至此時,眾人才瞧得清楚分明,這條巨蛇光是身軀,就怕有千餘丈長、近百丈粗,頭頂生有獨角,雙瞳如星似月,渾身覆蓋著五彩斑斕各色鱗片,盤旋蠕動時,陣陣白霧起伏,寒氣刺骨。
赫然是一頭法相期靈獸。
巨蛇頭頂獨角上,立著一個紅袍女子,黛眉遠山,眼若秋水,身段玲瓏有致,舉手投足間透出一種極致魅惑,分外撩人。
“阮道友說笑了,老祖於吳某有再造之恩,他老人家吩咐的事情,安能不盡全力?至於這些小娃娃,均是自覺如此,吳某可不曾調教訓導半分。”中年男子臉上掛著從容笑意,不緊不慢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