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老四將奄奄一息的二柱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上前踹了一腳,回過頭來說道:“快撤!”
在走廊的另一端,趙子威與楊一凡走了個迎麵。
楊一凡用手一指:“參與交易的人從這個方向下樓了!”
趙子威喊道:“給我追!”
刑警們掉頭朝另一端的樓梯口追了下去。
一樓大廳內。趙子威與樓下守候的刑警會合後,發現焦老四等人全部逃脫了。
趙子威突然意識到什麼,沒命地往樓上跑去。趙子威推開1223號房間時,他愣住了。
二柱子倒在地上,手捂著腹部,鮮血直往外湧。
他瘋了一樣撲向前抱起二柱子問道:“二柱子,二柱子!你怎麼了?”
“焦老四拿刀捅了我。”二柱子痛苦地回答道。
趙子威抱起二柱子就往電梯口跑去,回過頭喊道:“小鄧快讓120來!”
小鄧跟隨著趙子威邊跑邊用對講機與l20急救中心聯係。
電梯內。
“二柱子你挺住,急救車馬上就到了。”趙子威跪在地上抱著二柱子說道。
二柱子艱難地說:“趙隊,毒品是我從貨站提出來的,他們看我看得很緊,實在沒機會給你打電話。我可能不行了。”
趙子威眼睛開始濕潤了,說:“不會的。”
“我可能真的不行了。等案子破了,你把我的特情費就直接送到蓮花街23號3單元2樓2號交給我媽。”說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媽?你哪來的媽?”趙子威疑惑地問道。二柱子說完就昏了過去。
120救護車載著二柱子遠去了。
王然打來電話說貨站老板已經被控製起來了。
趙子威對小鄧說:“走,回中隊。”
回到中隊不久,趙子威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二柱子因傷勢過重,不治身亡。
痛苦的趙子威駕車向二柱子租住的地點駛去。
門開了,一個年近八旬的老太太打開了房門。看樣子這老太太身體還算硬朗。
趙子威問道:“你是二柱子的媽媽嗎?”
“是、是!”老太太驕傲地說道。
趙子威接著問道:“我記得他的父母早就……”
老太太笑了,說道:“我是他撿來的媽媽。我有一個兒子,他把我送到了一家老年公寓後,交了一年的費用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上個月年滿到期了,老年公寓的人聯係不上我兒子了,就把我趕了出來。那天正好天下著大雨,二柱子看到我在路邊的涵洞中避雨就把我領了回來。他了解我的情況後就對我說,他小時候淨惹禍了,沒有好好孝敬過父母,等知道孝順父母時他們卻早早地離世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媽,你就讓我好好地孝順孝順你。”
說罷掉下來兩行熱淚。
“自從我來了,他新處個女朋友也和他黃了。”老太太歎息著說。
趙子威沒把二柱子已經死亡的消息告訴老人家。
趙子威把準備好的錢遞給了老太太,說道:“二柱子讓我給你帶來的,他去外地出差了,可能時間會很長。”
走出了二柱子租住的房子,趙子威的內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車上,他吸著煙,音響調到頂點。眼淚又一次從他的眼角流下。
王然非常難過地對趙子威說:“醫院已經通知我爸爸單位了,二柱子後天出殯,我爸爸和二柱子的工友們在為他張羅著後事,我爸爸希望咱們警隊也派人參加。”
“後天咱們中隊全員參加!”趙子威說道。
趙子威把剛剛在二柱子家看到的一切也和王然說了。他將一個紙條遞給了王然,說道:“這是老太太兒子的姓名與居住的地點,我們盡快找到他,讓他把他媽接回去。”
“趙隊你是怎麼搞的啊,工作做得不夠細致出了人命案子,抓捕時你又讓焦老四跑掉了,你說說你這個隊長還能幹什麼?”孫政委站在辦公室中央咆哮著。
趙子威冷冷地說道:“難道你就沒錯嗎?你把有效的時間都浪費在等人上了。如果早一點出發二柱子就不會死,焦老四也跑不了。我這個隊長不當了,警察總不能也不讓我當吧!”
說完扭頭走出了孫政委辦公室。
“你給我回來,我要停止你的工作……”
在大隊部的走廊內趙子威接到了王然的電話,讓他馬上回中隊。
回到隊裏後,趙子威對王然說:“和小宏一起照相的人找到了?”
“找到了,剛剛找到,他叫宋大全,與小宏是同鄉。我把小宏的事和他說了,他說他也知道了這事。”王然回答道。
“你沒問他是誰幹的?”趙子威接著問道。
王然說:“他開始很猶豫,我把利害關係和他講了,他和我說是焦老四派人幹的,看到小宏的結果,他現在非常後怕,怕步小宏的後塵。他現在不想當馬仔了,想戴罪立功。”
“他說沒說新的交易時間?”
“他讓我等他的短信。”
“焦老四這個時候已經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他一定會急於將毒品脫手,交易一定就在這一二天之內,交易完成後他會帶著錢躲藏到別的地方去。”
“和他交易的人至今尚未露麵。我聽宋大全說焦老四一直在用電話與交易人聯係。”
“關於宋大全的事你不要和任何人講,我感覺他們在我們的內部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們。”
“你是說我們的內部……”王然不敢往下說,更不敢往下想。
“是的,我越想越不對勁,你想想,當我們要抓捕小宏時,他遇害;當我去抓捕焦老四時他逃脫了並殺害了二柱子。”趙子威邊說邊看著王然。
“是啊,我說怎麼焦老四這麼了解咱們的動向呢。他先把咱們的視線吸引到郵局;當我們發現上當時肯定會在全市的各物流公司統一協查,他又一次把我們的視線集中在‘快、快、快’物流公司;當我們發現假郵件時,他卻提前三天將真正的郵件取走並開始交易,由於我們知道交易的時間與地點造成他們的交易中途流產。”王然說罷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趙子威。
趙子威非常認可他的分析,說:“你接著說。”
“焦老四既然這麼了解我們的行蹤,不是他的反偵察能力有多麼好,而是我們的內部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給他提供某些信息。”
“嗯,你分析得很好,下一步我們將秘密抓捕焦老四,抓捕行動不彙報、不通知。”趙子威說道。
傍晚。王然接到了宋大全的短信。交易在晚上八點進行,地點在鬆京高速公路一百二十公裏處靠河寨服務區停車場內,焦老四駕駛的是一台日產的麵包車。
趙子威馬上通知中隊所有的人員回中隊開會。
開會之前,他將全中隊人員所有的通信工具全部收回,交由王然統一保管,沒有說什麼任務,乘上了由趙子威從父親公司借來的中巴車。
靠河寨服務區停車場。
王然找了一個比較好的位置將車停了下來。這輛中巴車好就好在車窗上粘著深茶色的玻璃膜,裏麵看外麵異常清楚,外麵卻看不到裏麵。
時間尚早。利用這個間隙趙子威把任務詳細地部署一下。這時中隊的刑警們才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
十九時五十分。焦老四乘坐的日產麵包車出現在了停車場內。他在停車場內繞行了好幾圈停在了離刑警中隊乘坐的中巴車不遠的地方。
刑警隊員們與王然一陣興奮。
趙子威示意大家不要出聲,不要貼車窗太近。
二十時整。
一輛白色的轎車駛入停車場,同樣是在停車場繞行了好幾圈,停在了焦老四日產麵包車旁邊。下來了兩個人,由於天黑看不清體貌特征。兩人左右看看然後上了焦老四的車。刑警中隊的隊員在這個時候有些沉不住氣,趙子威壓低聲音對大家說:“別急,等一兩分鍾在交易時一網收了他們。”
二十時十五分。
趙子威在車上一擺手,刑警隊員們如離弦之箭,瞬間將焦老四的麵包車團團圍住,十五支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車內所有的人。
駕駛焦老四麵包車的是宋大全,他迅速配合地將車門打開。
趙子威第一個衝上了麵包車,五個刑警隊員緊隨其後。麵包車上一共六人。趙子威對宋大全說:“把車棚燈打開!”
宋大全順從地把車內的燈打開。趙子威愣住了,除了焦老四,還有一個熟悉的麵孔。
趙子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是你?楊一凡!”
“我、我、我也是來執行任務的。”楊一凡麵如土色,吞吞吐吐地說道。
座位上,焦老四一臉的橫肉,像泄了氣的皮球呆坐在那裏。中間座位上擺放著一個手提箱,箱子的蓋是敞開的,躺在裏麵的是一遝遝誘人的百元現鈔及幾本護照與身份證,另一邊放著兩袋晶體顆粒狀的純冰毒和一台點鈔機。
“把他們都銬起來。”趙子威大聲命令道。
當刑警們把楊一凡帶下來時,趙子威用憤怒的眼神看著警察隊伍中的敗類,想到了死去的二柱子,他掄圓了臂膀,重重地給了楊一凡一記耳光。
“原來與焦老四交易的人就是你。”
楊一凡手捂著半拉臉說道:“子威,我……”
“全部給我帶走!”趙子威吼叫道。
當把整個案子辦理完畢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兩點多了。趙子威剛剛準備休息一下,這時聽到刑警小鄧在門外喊他:“趙隊,有人來報案說新華小區有人綁架孩子做人質,嫌疑人手中可能有爆炸物。”
趙子威快速走出了辦公室,看到的是一個驚魂未定的婦女與她的鄰居們。
女子戰栗地說:“他有炸藥包,他要炸死我,如果我不回去他就炸死孩子。”
趙子威說道:“大嫂你別急,慢慢說。”
原來這名女子就住在新華小區,這個小區距離刑警中隊僅隔一條街。
在這個小區的後側有一片未拆遷的平房,平房內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外來的務工人員。
她居住在一間平房內並帶著一個七歲的女孩兒,她的男人原來是家鄉的一個煤礦工人,現以打工為生。他們是後組合在一起的家庭。她男人一天三頓酒,喝完就打老婆孩子。最近女子因為家庭暴力和男子提出離婚,男子不同意,她便想帶著孩子離開這個家。
今天中午她趁男子喝多的機會想帶著東西和孩子準備逃離時,結果讓男子發現,對她又是大打出手,結果她跑了出來,孩子卻讓男子扣下了,並揚言女子不回家就把孩子炸死。
聽到這兒,趙子威感覺事態非常緊急。
“小鄧你通知孫政委馬上去現場。王然你把狙擊步槍帶上,其他人員帶上所有的裝備在中隊門前集合!”趙子威大聲喊著。
綁架現場。男子好像是喝酒了,情緒異常地激動。
他一手抱著自製的炸藥包,一手摟著孩子。
刑警中隊全體人員按照分工進入了自己的位置。
孫政委也趕到了,作為現場總指揮他拿著手提喇叭做著現場指揮。
在他的上方的房子上是狙擊手王然,隨時準備聽從總指揮下達的射擊命令。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外圍部分由派出所民警負責控製並拉上了警戒線。
孫政委用喇叭喊道:“請你不要激動,有什麼事好商量!”
王然對著孫政委說:“現在這個角度是射擊的最佳角度,傷及不到任何人。”
孫政委說道:“不要急,等分局領導到了再說。”
男子情緒激動地喊道:“讓我老婆過來換孩子!不然我就拉導火索啦!”
趙子威仔細看了看男子手中抱的炸藥包,真的是需要用手拉導火索式的自製的老式炸藥包。
他把女子叫到孫政委的身邊說:“男子讓大嫂去換孩子是假,同歸於盡是男子的真實目的。讓大嫂假裝過去,我在你後麵,如果時機成熟我會奪下他手中的炸藥包,政委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孫政委不同意這個方案,並且態度非常堅決。女子哭喊著不聽維持秩序警察的勸阻執意孤身要去用自己換下女兒並哭喊道:“他是個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人啊!”孫政委命令警察攔截下這名女子。女子坐在地上哭得昏死了過去。
“政委,實在不行就擊斃他,不能再等了,孩子在他手裏很危險。”趙子威焦急地說道。
孫政委看了趙子威一眼,那意思誰是現場領導?趙子威沒有辦法就自己向男子走去。
在距離男子約二米處停了下來,對男子說:“生命對任何人隻有一次,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放下手中的炸藥包,咱們有事好商量。”
孩子哭叫著喊著媽媽。
女子聽到孩子的叫喊聲音後蘇醒過來。
男子咆哮道:“誰的話我也不聽,我數三個數,我老婆不到我這來我就拉火。”
趙子威急忙擺手說道:“兄弟別激動,你聽我說!”
“一、二、三。”男子喊到“三”時,左手鬆開孩子去拉右手抱著的炸藥包上導火索的拉環。就在這一瞬間,趙子威一個箭步衝上前將孩子拉向自己的身後。
這時孩子的母親喊道:“放了孩子,我和你一起死!”她衝破了警察設置的警戒線,沒命地向男子這個方向跑來。
導火索很短,燃燒的速度也就在短短的十秒之內。
趙子威一下按倒了這名男子,並把炸藥包壓在了自己的身下,他大喊一聲:“都趴下!”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巨響。
趙子威被巨大的衝擊波掀起了一人多高後重重地又落在了地上。
孩子得救了,女子麵無表情地抱著自己的女兒,呆呆地坐在地上。
王然從房子上跳了下來,用手抓住了孫政委的領子,哭喊著:“姓孫的,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你為什麼不下命令開槍?為什麼?……”發瘋一樣地奔向趙子威的屍體。
王然雙手抱著趙子威那殘缺不全的屍體,哭得是那樣的悲愴與自責:“我為什麼……為什麼非要等那個姓孫的命令呢?我為什麼不在那最好的時機扣動扳機呢?”王然的神經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他慢慢地跪在地上。
市局、分局的領導這時候已經全部到達了現場。
分局陳局長對著孫政委說道:“在來的路上我就聽說這是因為一次嚴重的指揮失誤造成的。”
孫政委解釋道:“陳局不能這麼說,趙子威的犧牲和指揮上的正確與失誤無關。”
陳局長問道:“為什麼?”
孫政委答道:“昨天因工作上的失誤,我已經停止他的工作了,是他自己來的,就算是事故也純屬個人行為。”陳局長問道:“停止他的工作是你自己決定的還是大隊黨支部決定的?”
孫政委語無倫次說道:“我、我、……”
陳局長大聲地宣布道:“我代表分局黨組正式通知你,現在就請你去市局政治部報到。”
說罷,陳局長摘下了大簷帽,眼含淚水向趙子威的遺體走去。
此時王然淚水模糊的雙眼,仿佛看到趙子威又站了起來,耳邊又響起了十二年前他在警校開學儀式上的演講詞:警察麵對的是黑暗,背對著的是陽光,向前一小步你就會跌入罪惡的深淵,向後一小步你就是警察隊伍中的逃兵。我們就是要立足於本職,無情地打擊犯罪。因為我們是光榮的人民警察,警察就是匡扶正義的代名詞……
責任編輯詠紅
插圖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