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以後一起過日子,白天總是要見麵的,你若不能確定時刻心怡,那要在一起豈不是很痛苦,隻得夜晚片刻歡愉。
那是她一個使扇子做武器的師兄告訴她的,說的時候眉飛色舞,她嚴重懷疑他去人界時就幹過這號偷雞摸狗的事。
那時靈子茗還沒有讀過人間話本,這類後來她覺得清風朗月般的事,她當時她通通把它們歸為偷雞摸狗,直到後來她在晚上去山路上蹲守宮商,她才覺得那個時間點簡直是選得太合適了。
除了天快亮的時候,還有什麼時間是你既可以看見對方麵貌,但是又看不大清楚的呢?沒有了,隻有晚上,早上才睡醒,臉腫,自然是不會去回心上人的,雖是看不清但是看著胖了一圈,俗話道胖若兩人,是有一定道理的。
晚上卻不一樣,不僅沒有日頭,看不見滿麵油光,還可以順便把事給辦了,所以後來成為才子佳人傳說的多是晚上見麵的男女,一般早上見麵的後來都掰了,這是她另一個酷愛寫話本的師兄去人間做調查得出的結局,很有可靠性。
靈子茗看一眼天色,此刻正是將黑不明之際,她徹底放棄了等待,起身拍拍屁股下的灰,準備走人。
靈子茗第一次讀到人間話本的時候是在靈域,彼時她年歲尚小,對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頗為豔慕,看過那些畫本上才子佳人的故事後,它們就開始流連於她的夢裏夢外,當然主角一律換成了她和宮商。
後來她實在是不甘心,自己腦子裏設想的那些她和宮商自各種幽暗場所相識後從此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的故事,隻停留在她的夢裏夢外。
便半夜跑到了後山那條宮商吃完飯後總會出去遛彎的山道上蹲守,惜乎除了白白喂了好幾天蚊子,助它們成功飛升成精之件事外,其餘收獲半點也無,她壓根沒尋到宮商的半片衣角。
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宮商嫌那地蚊子太多,換成了在屋裏焚香修煉,好吧,靈子茗很會想,既然不能偶遇,那就明遇吧,終於等她破了他在門外設的種種機關,已經是秋天了,宮商又改到後山邊賞紅葉邊修煉了。
緣分就是這樣,強求不得,靈子茗深刻地認識到她的緣分不在話本裏描述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裏,所以她不強求,並且自她認識到這件事後,她就毫不猶豫地把那堆話本拿去當柴火燒了,邊燒便烤她在後山打的麻雀,話說書本烤出來的肉似乎特別香,她到現在都記著那個味。
剛拍幹淨屁股上的灰,準備走人,抬起眼來,忽見前方顯出一個人影來,打著宮燈,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宮燈搖晃,人影幢幢,一瞬,靈子茗以前看的話本浮顯出來。
她順著人影往上看去,是個青衫公子,衣衫下擺上繡了幾片浮雲,風吹過來,浮雲跟著飄,再往上是沐晉楠一張清雋的臉。靈子茗打了一個擺子,對他在這寒冬臘月穿一身夏衫而不感寒冷,感到十分好奇。
沐晉楠見她看過來,扔一件緋色狐裘給她,靈子茗接過趕緊裹上,沐晉楠看她穿上,提了燈籠就要走,她趕緊拉住他的衣擺,“你怎麼現在才來?這麼長時間,我的孽緣恐怕都自我了結了。”
“我幫你了結了,你不用去了結它了”,沐晉楠話音淡淡,抬腳就要往前走,靈子茗馬上搶過他手上的燈籠,以示自己不讓他走的決心,沐晉楠聳聳肩,示意自己無所謂,他在指尖擦出一溜靈火來,比她手中的燈籠更亮。
“這就沒了?”靈子茗目瞪口呆“我在這等了一天,就這樣沒了?”
“你又有興致了?不需要我拿把柄拿捏著你去了?”沐晉楠問她。
“有興致,十足的興致,並且全是我自己想去的”,靈子茗看沐晉楠臉色,點頭如搗蒜地一一應承下來。
“那好,我們現在去吧”,沐晉楠說著,他們立時就換了一個場景,一間陌生的宮室,室內宮燈盞盞,燭火相映,細觀才見,宮室四麵無物,唯中間一床剔透的石床,上麵躺著個白衣女子,禁閉著眼,高鼻薄唇,遠看著卻似錦瑟的眉眼。
“虛時道,裏麵一天外麵一時,你既想看,我如你的願”,沐晉楠的聲音飄過來,軟軟的,靈子茗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癢,他離她極近,似乎貼著她的耳朵說話。
靈子茗轉身,離他遠一點,她皺起眉來“我現在又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