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彬然走的那天,我沒有去送他。一是害怕自己太激動,聲淚俱下的請求許彬然留下來,那麼他的個性,必定會不顧一切留下,那麼我就又加深了一層對他的愧疚。二是,我實在不想再經曆離別。離別太痛,親手送自己舍不得的人離開,更痛。
所以此時此刻,我總算明白當初,為什麼多餘會選擇那樣的告別方式。大概就是因為他太了解我,知道我的性格,如果親眼目睹心愛的人離開,大概這一生都無法忘懷。
我想他大概也猜到了自己不會回來,所以才期望我忘記這一切,重新開始,甚至在自己走前,連許彬然都計算在其中,希望他能代替自己照顧我到老。但可惜的是,無論如何算計衡量,意外總是與我同行。所以,我還是去了冰湖,親眼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消失,所以許彬然最終還是選擇離開,而我也選擇放手,送他離開。
所以傻多餘,人生怎麼可能規劃完好呢?人有怎麼可能跟命運對抗呢?
一個人來到水庫的時候,正值初冬。B市的初冬向來比其他城市寒冷,一個人裹著厚厚的外套,坐在水庫旁邊的一片荒地上,看著眼前的湖泊表層結著一層厚厚的冰,突然想起那一年,和多餘在冰上的舞蹈。
他拉住我的手那樣溫暖,對我展露的笑容那樣迷人,一幕幕重新浮現,一切如同昨日般清晰,可惜的是,他走了,再也沒回來過。
我想我和水庫還真是有解不開的緣分,從許彬然到多餘再到Nike甚至我自己,愛過的人恨過的人都與這個地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可惜的是,現在我愛的,愛我的,恨我的人,全部都離開了,隻剩下我一個人在這孤單的世界裏,自怨自艾。
突然想起一句話,當所有的愛與恨都消失時,那麼你便不複存在。我想這句話真是真理,無愛亦無恨是上善若水的狀態,但若人活在在世上,連任何羈絆都無法結下,那我們又為何要活著呢?
滴滴滴的手機在兜裏突然震動起來,我蹙著眉掏出一看,是顧炎的短信。他告訴我,許彬然正在登機。我勾勾嘴角,回了一句,謝謝。
幾分鍾後,顧炎的短信再次出現,直白的問我真的不再挽留嗎?我捏著手機,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麵前這個空曠寂寥的世界,淡淡的回複道“不了,謝謝。”
是的,不了,我已經依靠許彬然太久,已經綁著他陪伴我走過太多的路,接下來,也是時候一個人走了。
低頭的瞬間,看到脖子上掛著的藍鑽項鏈,才一夜而已,那藍色鑽石上附著的黑色已經越發濃重,微微的裂痕在內部纏繞著生長,似乎下一秒就要裂掉。
其實,早在一年前,我就發現了鑽石中有一絲絲看不到的裂痕。當時,我嚇了一跳,瞞著許彬然找了無數個專家詢問修補,得到的結論卻是,鑽石從不會碎裂,但我所得到的的這枚藍鑽極有可能碎裂,但他們無能為力。
剛開始我焦灼痛苦,但後來我漸漸平靜下來。因為我突然發現,無論藍鑽在或不在,我和多餘都無法相見。這件事,在多餘走的時候已經注定,是許彬然害怕我放棄自己,才編造了一個子虛烏有的謊言,而我為了安慰自己,也順理成章的接受了這個謊言。
然而五年的時光,逐漸碎裂的怪異藍鑽,以及永遠等不到天亮的黑夜讓我漸漸明白與接受,有些時候抱著無畏的幻想等待,隻會傷人傷己。
初冬的寒風冷冷吹來,我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看著前方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