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如果還有人沒睡下,站在樓閣上便能看見這麼一幅場景,一個少年背著一個少女在屋頂上奔跑,在高高低低的房頂之間跳躍,矯健如獵豹,敏捷如猿猴,月光下兩人隻剩剪影,這場景如此美好,恐怕這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了,下來吧”少清道。
穆顏的心驚顫不已,半晌才平靜下來,緩緩的伸直雙腿試探般的觸及地麵,確認之後才從少清的背上落下來,緩緩睜開雙眼,刹那間怔住了,這一生她從未見過如此動人心魄的場景,整個長安城萬千燈火盡在眼底,就算少清不說她也知道此時踏在腳下的正是長安城最高的芙蓉塔頂。
此情此景,穆顏不知用什麼詞來形容,人類擁有的語言隻能描述平庸的景色,對至美的東西通常無能為力,穆顏隻能呆呆的望著前方,希望能把這種場景刻進腦中銘記一生,可旋即她又失落了起來因為她看向了家的方向,那裏在沒有一盞燈是為她而亮的了。
“顏姐姐看這兒”少清歡快的道。
穆顏回過神迅速用手背拭幹眼淚,順著少清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些木頭做的小房子。
“這是什麼?”穆顏問道。
少清狡黠一笑並不回答而是拆開手中的荷葉包放進木房子前的石槽裏,喚道“小仁小義小禮小智小信,開飯了,咪咪咪咪咪咪咪”。
五隻小貓躥了出來,喉嚨裏發出呼呼嚕嚕的聲音,趴在石槽上搶食物吃。
“帶了很多,都能吃飽,別急”少清用手擼著貓道,貓咪在進食的時候脾氣雖暴躁卻並不攻擊他,可見他們已是老朋友了。
“都是你帶上來的?”穆顏問道。
“是啊,他們都是流浪貓,金玉滿堂不讓養貓,我隻好把他們帶到這兒”少清說到這笑了起來,道“在這裏住了幾十年的老和尚都不知這房頂上有這些貓”,儼然快樂的像一個惡作劇沒被發現的孩子。
“你是怎麼想到這個地方的?”穆顏問道。
“你覺得這上麵的景色美嗎?”少清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反問道。
“美不勝收”穆顏回道。
“是不是看過後心情都變好了?”少清又問道。
穆顏點點頭。
“我傷心難過的時候不喜歡被人安慰,隻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慢慢痊愈,古人都說高處不勝寒,曲高和寡,所以我想高的地方一定安靜,就想到了這裏,從這可以俯瞰整個長安城,視野大了,煩惱就小了,這兒仿佛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沒有人間的紛擾,慢慢的我就迷上了這個地方”少清道。
穆顏聽了少清的話隻覺悲涼,少清在她眼中是個溫暖快樂的少年,他武藝高強而又樂於助人,以他的技藝在江湖上成名是遲早的事,但他卻把自己的時間分給了這些流浪貓,想不到這樣一個明亮如太陽清澈如山間河水的少年居然也要尋找一個無人的地方暗自療傷。
“你很幸運,每個人都想要這樣的世外桃源卻沒有你這樣的身手”穆顏道,她歎的是自己,當時他爹死後她多希望能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那當然,我的輕功在當世至少能排進前三”少清又恢複了明亮,快樂的道。
“你武功都好成這樣了才前三?”穆顏幾乎不敢相信,問道“那第一第二是誰?”
“第一是八皇子手下的陰陽判官,第二說出來你都不信”少清笑道。
“說來聽聽”穆顏道。
“第二就是當今的太子韓延”少清道。
“就他?”穆顏更加不敢相信,任何一門功夫入門都不難可要練到較高水平肯定要付出很多的耐心和精力,她覺得韓延這種紈絝子弟每日尋花問柳飲酒作樂都唯恐不及哪會有這種閑空。
“怎樣,我說你不信吧,他名聲雖不好卻是練武的奇才,練武需要勤奮卻不能光靠勤奮,若是沒有很高的悟性,再多的勤奮也隻能讓你達到一個不錯的水平,隻有天賦才能讓你成為一個大師”少清道。
穆顏不喜歡他把如此美好的詞語用在韓延身上卻又不知如何反駁他,便換了個角度道“那又怎樣?心術不正武功再高也是為禍人間”。
“恩,說的也是”少清的讚同讓穆顏覺得很滿意。
貓喂完了便是回去的時候了,穆顏這次已有了心理準備不在害怕,伏在少清背上,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少清的起落讓她感覺仿佛自己在飛,兩個人的笑聲又引得路過人家的狗一起狂吠,這一晚的經曆如此美好,以至於穆顏每次回憶起來都覺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