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家,人帶來了”陸聞天道。

那人聞聲趕緊走上前來,作揖道“有勞聞大人”又轉向穆顏作揖道“老奴來得晚,穆顏小姐受驚了”。

借著月色穆顏看清那人竟是去年上元節送她回家的陳伯,八皇子的管家,路上聽他說起整件事的原委,才知道原來皇後壽誕當天陸聞天也在場,自然知道穆顏與韓徹韓延的關係,但此事又牽扯到徐妙儀,她的爹爹如今如日中天,關鍵人家還占著理,於情於理這事陸聞天都做不了主,隻好趕快差人去通知八皇子,有八皇子出麵,徐妙儀也隻能適可而止。

聽完後穆顏隻覺一陣暖意湧上心頭,好想大哭一場,好像這些天的委屈終於得到了一點補償。

“因為怕被人發現,老奴隻能這時候來,希望小姐不要見怪”陳伯道。

穆顏努力壓製自己,使嗓音盡量平靜,道“陳伯哪裏的話,這深更半夜,還勞煩您老奔波,穆顏心裏很過意不去”。

“這陣子風聲很緊,皇上還在氣頭上,皇子不能來見您,希望小姐一定要諒解,自打從江南回來,皇子就沒笑過,不上朝的日子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裏……”

“我怎麼會怪他”還沒等他說完,穆顏就急忙回道,心裏不管對八皇子有多少埋怨,隻要他一個示好,穆顏就全盤原諒了,她任性自私,卻把所有的溫柔懂事心軟都給了八皇子。

到家後發現屋裏的燈還亮著,穆顏請陳伯進屋喝點茶再走,陳伯卻說八皇子還在家等著他複命,不可讓他久等,遂告辭了,陳伯不經意的回答又讓穆顏小小的心激動不已,這世界居然對她還有善意,感覺又重新恢複了活力,燃起了生活的信心。

奶媽見她進來,罵道“你又瘋到哪裏去了?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時辰?這可不是一個淑女該做的事”嘴上在罵,眼睛卻在流淚,這半夜應該是在擔憂中煎熬過來的。

穆顏摟著她,道“對不起”。

聽到穆顏這稀有的道歉,奶媽又心軟了,擦幹了淚去給穆顏端來吃的,一碟魚,一碟雞,一碟筍,道“做了好吃的,結果左等右等你都不回來”

“跟朋友一見麵就有聊不完的話,不知不覺就晚了,以後不會了”穆顏道,她寧願挨罵也不願說出實情。

穆顏躺在床上睡不著,現在她是家裏的頂梁柱,生計都壓在她身上,雖然奶媽說現在不必照顧她了可以找一些縫縫補補的活在家做,可穆顏不想讓她太幸苦,她要照顧外公,眼睛又不好使,最近發生了那麼多事也讓穆顏的想法改變了很多,慢慢的看清了目前的處境,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她想了很久終於決定要去金玉滿堂做藝妓,讓她下定這個決心的還是昨日六斤的話,靠自己的手藝吃飯踏實又有尊嚴,穆顏小時候學過琵琶現在派上了用場,雖然不如徐千葉林素潔她們技藝高超,但做一個普通的藝妓還是夠資格的,之所以選擇去金玉滿堂當然是看中了那裏的纏頭,金玉滿堂頭牌藝妓娘子一場表演的纏頭就足夠她吃用一年,這可是穆顏親眼見到的,想到這裏穆顏就有些按捺不住,反正天已經亮了,幹脆不睡了,起身洗漱,收拾的齊齊整整的出門了。

金玉滿堂的老板計無雙生的白淨矮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大酒桶,眯眯眼八字眉圓臉龐,長相可以用平庸來形容,但無論是誰都不會低估他,在平康坊這樣繁華的地段擁有這樣一個酒樓,絕不是一個平庸的人能做到的,並且坊間盛傳他並不止這一間酒樓,這永安街上的十裏煙花妓院幕後老板也是他,有人說他曾是江淮的鹽商,食鹽本已是一本萬利的生意,這人竟然拋棄食鹽生意跑到京城來經營酒館,實在是令人猜不透的事情,隻不過這些都是傳言,從沒得到過他本人的證實。

穆顏本以為此事十拿九穩,畢竟自己的技藝樣貌都還不錯,沒想到櫃台後麵的計老板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簡直要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