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東城門外有一家水餃鋪子,店麵不大,卻向來以薄皮多餡兒受到許多過客商人的青睞。這家水餃鋪的主人是一對年逾花甲的老夫老妻,老人家姓陸,常來的食客都很親切地稱呼他為陸老。陸老古樸瘦小,身子骨卻是格外英朗,總是帶著憨厚樸實的笑容,幹起活來也是格外利索。煮水餃的謝大娘手藝精巧,將每一鍋水餃都煮得無比細心,白花花的鮮美餃子在騰騰沸水之中翻滾,即便還未出鍋就能讓人垂涎欲滴。據說謝大娘這煮水餃的本事可是一門家傳的手藝,就連這鍋裏的湯底都是百年未斷火的寶物,這也讓這一家無名無店麵,僅僅幾張桌椅鋪在城門外頭的水餃鋪子逐漸成為了鹹陽城的特色招牌之一。
有一些來往頻繁的商客或是鹹陽城內幹著體力活的底層民眾常常會來此光顧,沒有什麼能比忙了一天精疲力盡之後吃上一碗美味的水餃來得暖人肺腑。有幾位客人久而久之與兩位老人家熟絡了起來,嘮叨著家常或者說一些近些日子走南闖北的新鮮事兒,倒也好不熱鬧。有時候也會問起這一對膝下無子女半輩子都相依為命的老人家,這祖上留下來的手藝將來該如何打算啊?一提起這種事情,謝大娘就會陷入沉默,麵色略微有些悲傷,倒是笑意從來都未曾從臉上下來的陸老總是嗬嗬笑著說,萬一哪一天他與老伴都幹不動這活兒了,就把這手藝的訣竅寫成一本秘籍,埋在這附近,到時候誰挖到了就歸誰了。說起來這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這水餃能如此受歡迎自然有其獨到之處,到時候這本秘籍說不定還真能值上不少錢呢。
老大爺這一番聽似玩笑的言語總是能惹得眾人哈哈大笑,唯獨會遭到謝大娘白眼相贈,隻怕心中是在埋怨老頭子怎麼能如此埋汰自家的傳家手藝呢?
今日這個時候,天色才剛剛亮起,到處還都是霧氣未散的一片朦朧,兩位老人剛剛開張,陸老才將桌椅擦拭幹淨,便從城內走出來一男二女三個人坐了下來。
有客人來,老人家自然是歡迎至極,趕忙端上了三碗香氣撲鼻讓人食欲大增的水餃。
陸老離開之後還忍不住回頭偷偷看了幾眼,心中嘀咕著這三個人隻怕是身份特別。那名穿著黑色蓑衣的男子一看氣質就不同於普通人,連正襟危坐的模樣都透著十足的高手範。而另外兩個女子,一個生得秀氣靦腆,一直低著頭沉默地用勺子撈著碗裏的水餃,吃得也是格外矜持,一口一口細嚼慢咽,再搭上她身上穿著的華美衣裳,怎麼看都應該是某個大戶人家婢女之類的吧。而另一個女子長得格外漂亮,連早已過了春心蠢動的陸老都敢無視謝大娘的怒視瞪目忍不住多欣賞了幾眼,瞧著這位如晨曦之中嬌豔水嫩花朵一般的女子吃起餃子來卻是一口一個,鼓著被寒霧凍得微紅的俏臉嚼著津津有味,陸老心生驚奇。他往常沒少見那些鹹陽富貴人家久處深閨的小姐,也見多了來來往往帶有江湖氣息的女俠,卻從未見過像這位女子一般嬌媚之中帶著些清冷,高傲之間又透著可愛的這份過人氣質。陸老暗自嘖嘖讚歎不已,心中早已認定三人必然不是普通遊商或是江湖人士,但也不敢妄自揣度身份,有些事情點到即止就好,再深恐怕會招來禍端。
高長離桃花劍不離身,一雙細美丹鳳眼看了看東邊天色,說道:“初七,你送青蒿姑娘回流月州,之後再去西涼找我。”
將碗裏吃得沒剩下幾個的九月初七一聽,十分堅決地說道:“不去!”
高長離也不勸,說道:“那便我送,你去西涼外頭的北潯邊境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