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手宗在九州大陸極富盛名,近年來甚至在天市垣內幾乎與武落鍾離平起平坐。位於流月州東南之地的聖手宗不以刀槍拳法這類傷人害命的修行技能聞名天下,亦不論陣法符籙為其門麵招牌,而是秉承了醫者仁心的極善宗旨,專門替人治傷救命。
聖手宗宗主藺鵲與幾位門下弟子瞬間便圍在了已經昏昏沉沉幾欲垂墜的皇甫誠身邊,白曉生白大人將他們召集於摘星大會的現場,本就是為了應急此等狀況的發生,然而,他們依然很震驚皇甫誠所受的傷。
“快,將皇甫公子移至場下治療。”藺鵲對身邊的弟子命令道。
然而,隨著聖手宗眾人一同落在場間的,還有一人。林容子低身將手中以備不時之需的丹藥統統倒入了皇甫誠的口中,轉而神情嚴峻道:“寒青,郡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寒青低著頭沒有回答,而懷竹英則根本就沒打算回答,一雙平日裏迷醉世人的美麗眸子死死盯著此刻正緩步踏上月台的白衣儒士。
聖手宗眾人與皇甫安將麵色已經完全失去血色的皇甫誠移至場下進行救治。
白衣白帽的白曉生走到陳寒青等人身前,眉頭緊皺,然而因為此刻場內的特殊情況,他不得不開口第一句先詢問了懷竹英的狀況:“郡主殿下可受傷了?”
懷竹英冷冷一笑:“托白大人的福,若不是皇甫公子舍命相救,隻怕此刻躺在台下的就是我了。”
此言一出,月台之外,兩道身影同時站起身來。
“什麼?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一位身材高瘦,眉目有些深沉的中年男子驚怒道。
他一身暗紅蟒衣,頭刺同樣暗紅血龍簪,此刻麵容已然怒不可遏,在場隻要眼睛不瞎的人毫無疑問都可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嚴壓迫感。
“白曉生,你給孤好好解釋解釋!”中年男子指著白曉生勃然大怒道。
台上所有年輕修行者,包括一向自恃高高在上一臉事不關己模樣的鬱冠幽都低下了頭,大氣不敢喘出一口。
台外另一個起身的女子原本坐在一塊黃色紗簾之內,此刻起身之後,從紗簾之外便可將其風華絕倫的身姿展現得一覽無遺。
“父王,您先別急,竹英看上去也並未受傷,不如聽她說說剛剛在霧陣之內究竟發生了何事,一切事由後果都有陛下定奪,定然不會出什麼差錯。”
月台上依舊安靜無聲,陳寒青抬頭朝台上瞄了一眼,然後便低頭開始思考什麼事情,其他所有年輕修行者們個個都麵目惶恐,唐稀來幹脆直接嚇得坐在了地上,嘴上嘀咕了一句:“皇上,皇上也來了?”
黃色紗簾之後,坐在那名女子身旁的人影伸出一手輕輕扯了扯女子的衣角,示意其坐下,女子身影安然落座,一道年輕渾厚而不乏朝氣的聲音從簾後傳來:"竹英,你但說無妨,有什麼事情,姐夫幫你擔著。"
月台上依舊一片安靜,然而眾人臉上的震驚卻是變本加厲,就連陳寒青都是微微張嘴,覺得匪夷所思。
九州大陸夏陽王朝的當今君上,天子辛帝,居然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自稱為"姐夫"二字。
不知道為什麼,一旁那位怒氣衝天的瘦高中年男子臉色並不好看,嘴角輕輕哼了一聲。
而在他身邊,則躺著另一位老人,這位老人麵色蒼老無比,仿佛飽含世間所有的風霜,他溝壑叢橫的臉上滿是慈祥,看著讓人心疼卻又溫暖。他的身子枯瘦如即將倒朽的老鬆,此時正有氣無力地躺在一個藤椅之上,眼神眯著仿若睡著。然而,當他聽到身旁這位脾氣古怪的瘦高中年人的哼聲之後,卻是微微笑了一笑,啟唇說道:"懷公雖然愛女心切,怎麼聽著卻仿佛對陛下很有意見似的。"
古禹國便是流月州的宗國,懷公便是古禹國,乃至整個流月州的藩王。陳寒青看著台上這名目光凶悍的中年人,雖然已經猜到他的身份,卻還是心生無邊震撼。
這便是竹英以及當今皇後娘娘的父親,懷公懷生林。
陳寒青看向了旁邊那位躺在藤椅上的閉目老人,心想這位便是於中庭於太師了。
懷生林與於中庭,兩人雖然官職身份八竿子打不著,但全部是絕立於整個朝野廟堂,除了皇上辛帝之外,很少有人可以撼動他們的地位與權威,這已經不能用炙手可熱來形容了。
懷生林拿眼角狠狠剮了一眼於中庭,說道:"此事與太師無關,您自當怡然無憂,何須無緣無故給孤扣上一頂蔑視聖上的帽子?"
於中庭緩緩睜眼,一雙被濃密皺紋侵吞的眸子渾濁不可深測,嗬嗬笑道:"我老了,頭昏眼花,容易看錯人事會錯意,還請懷公不要和我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計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