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根手指的銀兩(2 / 2)

齊七麵色惶恐,拔出手中镔鐵雪刀顫抖著指著陳寒青,嘴裏不停念叨著:“怪物...怪物...”

趙二和胡大冷眼看著,卻也難以掩蓋幾分緊張和害怕。

陳寒青的目光掃過地上觸目驚心的屍首,又看到胡大等人這樣的激烈反應,心中頓時又涼了一截。

“你來做什麼?”趙二沙啞怒道。

陳寒青將手中的丹藥遞出,看著胡大低聲道:“藥...你受傷了...”

胡大與趙二聞言一愣。

陳寒青正打算將藥送過去,胡大卻是突然開口製止:“你別過來!”

一激動,他胸腔內的傷勢就要發作,痛得他直罵娘賊。

陳寒青抬手拿著藥瓶,就這樣呆呆站著,就像是一座冰冷的石碑。

胡大好不容易緩過來,咬著牙恨恨說道:“你是樂大人請來的人,老子現在自然也不會對你如何,也不敢。但你今日殺了我諸多弟兄,這仇我胡大死也不會忘記!不要以為你特意來給我送藥老子就會原諒你,你這是做夢!以後要是老天開了眼,再讓老子見了你這個畜生,老子一定要斬了你的腦袋!”

話一說完,這位氣血紅眼的大漢開始咳嗽起來。

趙二冷冷道:“將藥留下,你滾吧。”

陳寒青默默蹲下身子,將藥瓶放在了地上,他沒有抬頭,隻是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就轉身跑了出去。

帳內再次恢複了先前的冷寂,那瓶丹藥很是孤獨地立在地上,燈火晃悠之下,瓶上汗漬未幹,散發著苦人心髓的諷刺味道。

陳寒青席地坐在帳外,布衫看著襤褸,幹淨的臉龐滿是風沙汙濁的痕跡,那雙清澈的眸子裏此刻積滿了太多委屈和痛苦。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這個問題他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但今夜他還想再自問一次。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爹娘明明都是普通的勤勞農婦獵戶,為何偏偏隻有自己是這樣一個人見人怕的凶惡怪物?

他不過隻是想要安安靜靜地過普通人的生活,哪怕一生為奴也好,至少這雙手不會再沾滿人血,至少不會被人當麵喊作怪物妖孽,至少沒有人會用那種恐懼的眼神看著自己。

陳寒青望著沒有一絲星輝的黑暗天空,強忍著胸腔內巨大的悲傷痛苦,在心中嘶聲對天呐喊道:“老天爺!你怎麼這麼不公平!我隻是想做一個普通人!普通人啊!”

狂亂的空氣中有份不甘被卷走,瞬間被撕扯得無影無蹤。

自從那年年少親手埋葬了自己的爹娘,這是陳寒青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陷入如此沉重的悲痛之中。

沒有誰能夠想象得到,這位不過十五歲的少年心頭承受著怎樣的誅心壓力與傷害,或許等這一夜風沙過去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

第二日天微微亮,一夜的風沙淹沒了陳寒青心頭最深的痛楚,他努力用最平常的姿態走進了樂保元的帳內,行禮道:“樂大人,小的該回去了。”

樂保元看著眼前少年滿頭沙土,一臉倦容,有些訝異,隨後歎聲道:“罷了,老夫本來還想著通過神鼎之事能再勸勸你加入軍伍,現在看來也不可能了。”

陳寒青低頭默然不語。

樂保元微微笑言道:“不管怎麼說,昨日你都有功。說吧,你想要什麼獎賞。”

陳寒青抬頭看著他,眼神有些驚訝。

樂保元鄭重其事道:“不管你有什麼要求,隻要老夫能做到的,必定盡力而為。”

陳寒青心中苦悶,對賞賜什麼的根本就沒什麼興趣,剛想搖頭拒絕,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張清麗的麵容,以及隨風亂舞的長發。

“大人,如果可以的話...小的想要一些錢。”陳寒青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鼓起勇氣說出這麼一句話。

樂保元很訝異,在他心目中,陳寒青根本就不是一個貪財之人。

“你想要多少?”樂保元問道。

陳寒青將手放在衣服上搓了搓,擦去了滿手的汙漬,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有些不好意思道:“一兩銀子。”

樂保元愣在當場,難以置信道:“一兩?你是說...你隻是想要一兩銀子?”

陳寒青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樂保元突然大笑起來,搖頭道:“陳寒青啊陳寒青,老夫真的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

早已過了日出時分,臨陽鎮的街道上,諸多店鋪已經開門營業。

陳寒青戰戰兢兢地走在街上,雙手捂著胸口,目光閃爍,神色十分緊張。

此刻少年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這是自他懂事以來從未出現過的情況,說不出來到底應該是喜還是憂。

他的懷裏揣著一隻沉重的錢袋,先前他向樂大人討賞一兩銀子,樂大人自然是爽快地答應了。

不過不是一兩,而是一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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