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九月初七(2 / 3)

孔有以問道:“這件事與穀苗有什麼關係?”

高長離回身瞧了他一眼,微嘲道:“這件事情不應該問我。”

孔有以沉默,眼中透出一絲惱意。

高長離抬起衣袖,牆上桃花劍咻聲抽出,飛回手中。抖腕甩淨劍上冰涼雨水,又揮刀將那兩名西涼人的頭顱切下,如丟西瓜一般丟到孔有以身前,高長離將官刀輕輕刺入地麵,說道:“你應該知道鬱秋言安排你們來此的目的了。觸犯了軍規,在他的眼中除了死,便是拿性命來將功贖罪。”

徐寡夫聽得雲裏霧裏,孔有以瞥了眼他手中那把桃花木劍,心中略有疑惑,冷聲道:“別指望我會感謝你。”

高長離似是沒聽到,轉身朝外便走邊說道:“將這三顆頭顱帶回去,告訴巫鹹婆婆一聲,這是我回予她的恩禮。”

孔有以聞言微微一愣,待回神之後,麵前已然空無一人,連那白衣少女也不知所蹤。

廟宇之內,空有血色腥味夾雜著桃花淡香,與殘留劍意一道糾纏不清。

......

離著秦後陵往南三裏便是褐硯嶺。這是南疆區域裏最大的部落,也是統領整個南疆的十位靈巫的居所。

褐硯嶺的地勢並不平坦,但大多都是不高不陡的小山丘,上麵種滿了四季不枯不凋的白木與尋竹。

過了深夜,天色將要破曉,整個褐硯嶺依舊籠罩在茫茫大雨之下,不見朦朧,但現寂寥。

某座山丘之上,有一排竹樓依此櫛比,較之其他樓宇顯得高大氣派一些,這裏便是十靈巫居住共事的地方。

其中一座竹樓之內,有一位頭戴墜鈴銀飾帽,手拿青色若木法杖的老婦人靜靜看著窗外夜雨瓢潑。

她是十靈巫的首腦,也是南疆最高的掌權者。從她微微佝僂的腰背以及滿麵溝壑來看,她已經很老了,老到連她自己也記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久,百年?兩百年?她看過夏陽王朝最為鼎盛的時期,也經曆過很久之前九鼎飄浮不周山而後散落消失的那夜。她為先帝在世之時的那場皇城動亂惋惜感歎過,也自然對西涼叛離夏陽而心存難以平複的憤慨。

包括小辛帝在內的幾代帝王,都封她為坐首朝堂的大臣,便是連當朝三公也要對她禮讓三分,而今,她更是承奉小辛帝之命,著手於新曆法的推展以及星象圖的繪譜。

此刻,她爬滿皺紋的眼角微眯,透著旁人難以捉摸的深邃,開口說道:“綏淺斯竟有辦法將西涼掘墓派也招至麾下...”

在她身後,孔有以捂腰端坐,麵色好轉,身前竹桌上擺著三顆用厚布包裹的球狀物體,隱隱有血跡滲出。

“巫鹹大人,秦氏血玉要不要緊?”孔有以關心道。

巫鹹回身道:“巫即正前去查看...秦後陵外的陣法沒有被侵入的痕跡,那三名掘墓者應該還未來得及下手,理應無恙。”

孔有以鬆了一口氣,望著桌上那三顆死人頭,想著先前仿若夢境一般的遭遇,微微啟唇,卻是欲言又止。

巫鹹看出了他心中的猶豫,說道:“你是想問高長離的事情。”

孔有以有些赧然,點頭道:“他似乎欠大人您一份人情。”

巫鹹拄杖緩步走向桌邊,歎聲道:“他找我來治病。”

孔有以起身攙扶巫鹹入座,聞言驚道:“他有病?”

巫鹹歎聲道:“他說每日正午之時,體內經脈就似被火灼燒一般,全身散發著鑽心蝕骨的痛楚。他以為自己被人下了蠱,便來此尋我,但我發現我束手無策。不是蠱,而更像是一種火毒,毒攻入心而燒經骨。”

孔有以冒出一身寒顫,聽著就覺得異常痛苦,想著剛才所見的高長離看似平常無恙,心中竟是隱隱升起一股佩服。被自己這個想法想了一跳,孔有以暗罵了自己一句荒唐,微微嘲諷道:“連大人您都沒有辦法,果真是天要亡這賊人,真是應了那句惡有惡報的老話了。”

巫鹹聞言,情緒變得有些複雜,說道:“浩瀚宇宙,我也不過是一介小小螻蟻,雖活得久了一些,也並不見得就什麼都懂...這天底下最有學識的人,此刻正在太華山上的‘武落鍾離’之內...”

孔有以聽出了一絲惋惜,困惑道:“他是被全天下所摒棄的人,大人您為何願意幫他?”

巫鹹說道:“天下人都傳聞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但我見他卻是一衣翩翩君子。言語談吐溫文爾雅,對我恭敬有加。哪怕得知我無能為力,他也未曾有半絲抱怨和絕望,反而平淡自若連連道謝,還守護了秦氏血玉取了這三顆頭顱來報答我的無施之恩...你說,我幫的有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