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低頭聽得黯然神傷,心頭凝重不堪。隻有那徐寡夫不以為然,拿著不知從地上何處撿來的一根草杆剔著牙,說道:“我可懶得理睬這些個紛紛擾擾。我現在隻對修行感興趣,什麼時候能入了蓬萊境,老子他媽的便也是個江湖人物了,就算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才行啊。”
孔有以略微鄙夷道:“還修行?都練了十來年了,你身上七十二竅位打通了多少?二十?三十?照這個速度下去,等你踏進了棺材,怕也還是在通竅階段打磨翻滾吧。”
眾人稀鬆一笑,徐寡夫撓頭自慚形穢道:“我自然是比不上老大了。你可是入了大觀境的強者,不然哪有資格將我們幾號人管得服服帖帖的啊?這天下修行界三垣鼎立,紫薇垣和太薇垣我可不指望,我就盼著天市垣哪個不長眼的老頭能看上我一眼,教我幾個把式,不算過分吧?”
孔有以點頭認真說道:“不過分。天市垣內修行門派眾多,魚龍混雜,指不定真的有人能看得上你這個廢材。”
徐寡夫把這句話當成了褒獎,撓著頭羞赧一笑,又聽到孔有以說道:“流月州的青玄門被其弟子高長離一人滅了門,太薇垣隻剩了三門,怎麼看都有些不穩妥。而在天市垣內,也就剩太華山上的武落鍾離算得上是鶴立雞群了。”
徐寡夫的腦中隻盤旋著前半句話,有些膽怯地問道:“老大,這青玄門難道真的是高長離一人所滅?一人滅一門派,而且還是當時太薇垣內的一大門派,怎麼想都覺得匪夷所思啊。”
徐寡夫繼續撓頭道:“而且他到底為什麼滅了自己的師門呢?走火入魔了?”
孔有以歎聲道:“誰知曉呢,也不關我們的事。咱隻需要好好完成鬱將軍交代下來的事情就行了。”
一聽這話,徐寡夫立刻不樂意了,哼哼道:“鬱將軍可真夠絕的,咱不就是在閑暇無聊之時擲了兩把骰子麼,至於把咱們扔到這麼個荒郊野外麼?話說老大,咱為啥要守這麼一個破地方啊?”
孔有以喝盡了壇中酒,說道:“前些日子鬱將軍破了西涼一陣鐵騎,其中有幾個西涼逃卒往南疆方向逃來。離這兒不遠處便是秦後陵,裏麵封印著當年秦後補天時遺落下來的秦氏血玉,自然重要非常。”
徐寡夫等人臉色一變,來了這麼些日子,才知曉這片林子竟然就是秦後陵所在之地。
“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沒見南疆派人守著?”徐寡夫震驚之餘有些困惑,憤憤然道。
孔有以說道:“南疆部落的首領巫鹹,她做事向來古怪難測。誰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在秦後陵周圍布下何種的天羅地網?何況這些年來此處一直相安無事,便可見一斑了。再說了,要輪也輪不到咱們替人家擔驚受怕,我們隻管殺餘孽。一刀一刀,割下他們的鼻子耳朵,然後換酒喝。”
眾人聽到這最後一句,俱是咧嘴痛快暢笑。
便在此時,廟外寒雨驟然一烈,一道雨絲順著門間縫隙潑灑濺入,滲著濃濃殺意。
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一般破門而入,卻是踉踉蹌蹌跌倒在地。
孔有以為首的十來號人頓時驚得從地上竄跳而起,個個戰意凜然,卻愕然發現一位白衣少女癱坐在地,她身上的雪白紗衣被雨水澆透,映襯出一副嬌柔身軀。黑發纏髻,兩鬢青絲沾雨緊貼俊俏臉頰,說不出來的眉清目秀。
少女並未被眼前諸多身材粗魁的漢子嚇到,也並不在意那些個熾辣目光,一雙清亮的眸子滿是茫然混沌,卻沒有絲毫的驚駭與恐懼。
“有人要殺我。”
白衣少女用一種此刻極為不恰適的平穩口氣淡淡說道,就好像是那既不專業又不專心的登台戲子毫無感情地念了一句冰冷台詞一般,讓人困惑迷茫,而又措手不及。
徐寡夫等人還未反應過來,孔有以突然怒喝一聲:“危險!快散開!”
話音未落,官刀便已經舉至身前,冰冷刀刃脫鞘而出,捎帶幾許緊張和不安。
與此同時,一支墨青色的七尺長戟呼嘯飛入廟宇,徑直朝眾人中間落刺而下。
孔有以這一聲喊得及時,徐寡夫等人常年在其手下殺敵打仗,自然對其深信不疑,聞聲立刻朝旁轟然散開。長戟落地煙塵四起,雨夜微潮的地麵頓時龜裂如綻花,亂泥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