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〇肆回

月老的紅繩在微風中輕輕搖晃,係著的鈴鐺也隨之當啷當啷響,將我拉回神來。

我竟然被他怔住了!

看著他怒火中燒的模樣,我冷笑,“你休要賺我。隻是取悅我的話語。當我不知?”

他大笑著講眼眸閉上,笑聲逐漸淡下,複又猛然睜眼,將妙華鏡收入手中:“阿音。你曉得妙華鏡可看人前世今生,可曾照過你自己的前生今世?”

我嗤之以鼻,同樣對他諷刺:“那你可要先照照?看看你可是否有前世今生?”

西方極樂自然也是有前生今世一說的。隻是這猴頭乃是靈石所化,未有劫數,未有仙生,實乃妖物,怎會有前生?而西方從天地間造化出來,而後飛升用的涅槃火淬煉。便算洗盡鉛華為佛了。

我這一話,他自然也知曉其中之意,可他神色沒有半分變化,直直朝我走來,“可真是讓老孫驚訝,南海觀世音菩薩,竟然也會有七情六欲。嗬……那便讓如來佛見見你這模樣。”

他一走來,我便感到一股灼熱的氣息,又是涅槃火!我要逃,涅槃火卻四麵襲來,將我活活困住。

我被燙得渾身難受,半分使不出勁來,想要結印掙脫,卻也是無可奈何。

他迅速抱起我就駕雲而起。似乎也是知曉我怕這涅槃火,將火焰斂了不少。

灼痛感已大大退了,隻是方才的一股濃濃地火焰將我燒得難受,如今也是半分動彈不得。

雖是如此,我卻還是有分意識的。筋鬥雲能翻十萬八千裏,果真不假。我才難受了一會兒,雲頭便降了下來。

我強撐開眼眸,麵前盤坐的正是我的師父。他正盤腿坐著誦經,臉上有抹哂笑,卻也是有絲怒意。

我想要起身認罪,卻隻是抬了一半,便無力地倒回孫老弟的懷裏,重重閉上了眸。

“你將涅槃火這般用,她遲早會想起。”

“佛祖仁慈,多謝賜予老孫。老孫未曾敢亂用。”

“你這猴頭。罷了,這麼多年都等了,便再續給你三次。如今還有五次,且用且珍惜。”

想起什麼?續什麼?

我還想再聽清楚,渾身的意識都模糊了起來。一時昏沉沉地睡了。

四麵都是海,舉目而望,竟見不到一座同腳下這座島一樣的海島。這島倒也不小,奇山怪石,好山好水,一草一木,一景一物,我再熟悉不過。

不,我?我是誰?

我這樣想,腦海裏卻沒有跳出答案。

我的身體已是半透明的虛影,隻跟在個穿白衣道服的女童身後飄。我想要看看那女童的臉,卻動不了,隻能隨在那道童身後而去。

道童顯然心情很好,沿著一條青石板山路連蹦帶跳輕哼著歌謠。

“呀!天香姐姐,你結苞啦!”道童笑眯眯湊上路邊一株牡丹,伸手撫了撫。

“多謝小娘前日送的朝露,我修行更快了,此次開花,想必便能修成人身了。”天香湛露朝道童靠了靠,舒展著嫩葉,很是享受。

“天香姐姐的人身肯定很好看。到時候就可以讓靈犀姐姐給你織錦衣啦。”道童擁著那碩大的花苞,笑得歡喜。

“你這傻孩子。”忽然一聲響,我和道童一樣循聲而望,便見山回路轉處一道藍光盤旋一閃,化作道光影。一隻繡鞋先探出光影,隨之可見飄逸的裙角。

那人的聲音便從光影穿出,“花妖的衣裳可比我織的錦衣美多了。”

瞬移術!我打量那藍衣女子,一身海藍色衣裙,額間墜了一顆海藍色淚石,巧笑倩兮,藍色眼眸裏閃著亮光。她的眸正好掃過我所站的地方,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又若無其事地轉向那道童。

我不覺退了兩步,她能看見我?

“靈犀姐姐!你怎麼出來了?”小道童甚是歡喜,忙抱住那女子,靈犀抿唇撫了撫道童:“我聽雀兒說島裏來了客人,正要去看看。”

道童的眼眸倏地亮起,欣喜地抓著靈犀的裙子:“客人?長什麼樣?這島上所有草木動物我都熟了。早膩了,帶我去好不好?”

靈犀無奈一笑:“也罷,但你可不許自作主張。”

“是,我絕對不說話,不搗亂。”小童將手背在身後,端正站著。

靈犀卻當沒聽見這話,牽著道童向山下飛去,穿過山穀幽林,溪水山澗,便到了海邊。

道童遠遠瞧見了那島邊礁石上的影子,興奮地大叫:“靈犀姐姐!在那兒!可曾看見了?”

靈犀拍了拍道童的頭頂以示威脅,款步至那身影而去:“有朋自遠方來,不知小友為何來此?”

那本在同雀鳥逗玩的人影立刻恭敬地停下了動作,眨了下眼,嬉皮笑臉而來,行了個牛馬不對頭的禮:“見過姐姐。我本是要拜師學藝而去的。路上遇了風暴,醒來便至此了,不知這是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