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的理智,我的沉痛(2 / 2)

秦老師在操場上憤怒地質問我們為什麼要殘殺蜜蜂,許拓威和趙平貴在火雲邪神的大嗓門轟炸之下,說不出話來。

我有板有眼地說:“蜜蜂是會蜇人的,人被蜇後會腫起一個大包,我就常被蜜蜂蜇,尤其是被蜜蜂蜇了臉之後,人會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所以我們是為了人類的安危著想,才去消滅蜇人蜜蜂的。”

我看向許拓威和趙平貴,他倆跟著點頭,連聲說:“是……是那樣的”。

“放屁,不去惹蜜蜂,蜜蜂是不會來蜇你們的。”秦老師堅定地說。

被成千上萬隻蜜蜂包圍著,密室裏溫度也超過了40度,我越來越熱,而且還不敢動,一動就有引蜜蜇人的可能。我注視著趙平貴的腦袋,看著蜜蜂在他蓬鬆的頭發叢裏尋尋覓覓,我不禁聳肩竊笑起來。

“笑什麼,你腦袋上也有。”趙平貴瞥了我一眼。

我止住了笑容,頭頂的汗液加速湧了出來,身子發抖,害怕不已。真佩服趙平貴的勇氣,蜜蜂在他頭發上巡遊這麼久,他還能如此淡定。我十分擔心蜜蜂會在我大腦上打下深深的烙印,扼殺我天才的細胞。

半個小時後,小黑屋的門被打開了,當我重見天日,感受到外麵的陽光分外美好時,李老師的兩指重擊又敲在了我的腦門上:“看吧於斌,進去蜂巢這麼久,你們不惹蜜蜂,蜜蜂也不會蜇你們。”我無言以對。心想,也算這次運氣好,才沒被蜜蜂蜇到,以前我還真就不明不白地被蜜蜂蜇過兩次。這種看似弱小的生物,利用它那微小的尖刺,總是能給人製造出巨大的痛苦。我想那些看似文弱的醫生也有這般能耐。

一個長相清秀帥氣的男醫生正在布滿恐懼的打針室裏,搖晃著半指高的即將給我注射的青黴素藥液。麵對即將到來的華麗恐怖,我惴惴不安。我坐在高腳凳上,抱著旁邊站立的爸爸,陳醫生拉下我的褲子,真巧我放了一個不響的臭屁,陳醫生表情更加嚴肅了。想必他快針可能會更快,相對於一些老醫生喜歡打慢針,帶來緩慢而長時的輕痛,我倒喜歡年輕醫生“打飛針”,這種猛烈而快速的痛,讓我當時體會到“長痛不如短痛”的魅力。

醫生在我光滑的屁股上塗了幾圈冰冷的碘伏水,這是飛彈即將轟炸後方基地的信號,我抓緊爸爸的衣袖,盡管看不到身後的事故現場,但我還是提前閉上了雙眼。

“蜇”——我一個機靈,直起腰,身體堅如磐石。約莫過了十秒鍾,我問:“打完了嗎?”

清秀的劊子手說:“小朋友,放鬆點,你過於緊張導致針頭在你屁股裏僵化了,藥液推不進去,針頭又拔不出來。”爸爸笑了起來,我不由得皺起眉頭,心道:“這等屁事都能讓我遇上,我的屁股還真是遭罪。”

媽媽微笑著拍拍我的肩膀,“彬彬,不要怕,放鬆點,看樣子得先把針頭取出來。”我哭笑不得,‘放鬆’這種高難度動作是我這等小屁孩能夠輕易做到的嗎,我歎了口氣,“爸爸,我想買魔鬼司令。”

“什麼司令?”

“魔鬼司令啊,”我提了提喉嚨,“就是動畫片《四驅兄弟》裏那款跑得超快,可以激光製導的王牌賽車。”

“好的,沒問題,針打完就去買。”

我噙著眼淚說:“魔鬼司令還擁有‘刺槍’,能夠輕易摧毀其他賽車。”

“‘刺槍’取出來了,”魔鬼醫生打趣地說,“把你的左邊褲子拉下來,這次換打這邊吧小朋友。”

一次都不想承受的痛,還要再來一次,真見鬼。“我想尿尿。”我眨了幾下濕潤的眼睛,望向父親。

“去吧,早點回來。”

獨自出了醫院,我彷徨著不知該去哪裏。周末學校的後門敞開著,我走進學校,操場上幾個高年級同學在那裏放風箏,鳳凰形狀的風箏在高空中傲視群雄,底下一群活潑的孩子們在主席台上彩排著元旦彙演節目。我真擔心突然碰到班主任,不想她看到我剛哭過,並打針逃逸的窘態,我從空蕩蕩的教室旁邊走過,那一刻我多麼希望回到“囚牢”裏安靜地呆著。可鎖上的教室門並不像《阿裏巴巴與四十大盜》裏的門那樣聽話,我在心中連連高呼“芝麻開門”,一陣風吹過,教室門無動於衷。我走到教室門口,低聲吼了幾聲芝麻開門。

氣死人了,我又站在自家門口,想進去將自己裹在被窩裏,可我沒帶鑰匙。此地不宜久留,我心想爸媽在醫院發現我擅自離開後,他們應該也會回家的,要是再被他們從家門口強行拉到醫院去打針的話,那我可真沒麵子,躊躇之後,我堅決地離開了家。

我強忍著高燒導致眩暈的腦門,興衝衝地爬到天樓,亂石、塵土混雜在天樓上,天樓地麵曾被我和小夥伴們用卡布達巨人和迪加奧特曼玩具刻意轟炸過,在這片毀壞的地麵上,我們曾撈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