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張又一張湊近的笑臉。世界是溫暖的懷抱。世界是吸吮之時的舒適與之後的飽足。

世界是一個前後搖動讓人昏昏欲睡的長方形的竹製的搖籃。搖籃老舊,卻仍舊紮實,沿用了兩代人。

世界是一張常年掛著舊式棉質蚊帳的大床,一張大木門,通往世界的外麵。遠遠的,透過半邊的牆壁,在擺放著碗櫃的廚房的一個角落,有一個大人拳頭大小的排水孔,通往世界之外。世界是一個大而長的房間,一張靠窗的長方形的大木桌子,窗上釘著藍色的塑料的紗布,以防蚊蟲進入。爬上大木桌,在大人的扶掖下,通過窗戶可以眺望世界的外麵。

一條小蛇從世界之外爬進來,抖抖索索,顫顫巍巍,試探著爬行。母親驚慌的大叫大嚷,父親則神色緊張、氣喘籲籲的揮動著一個大大的掃把,查找驅趕著四處亂竄的蛇……

世界是一個前後架住、包裹大部分身體的老式的小小的木房子及其周邊可見的部分。小房子像似一個小小的“囚車”。在“囚車”的上麵,擺放著溫熱的飲水、米粉粥或米粥。“囚車”被塗上了紅色的油漆,但由於世代相傳、經年累月而被磨損了許多,於其邊邊角角,露出其木質的本色。我就那麼的或坐或站在小房子裏麵,隻露出頭頸、雙肩,和掙紮著、揮舞著的雙手。

大多數時間裏,我就那麼憂鬱而好奇的或坐或站在“囚車”的裏麵,時而頂起並身體前傾,急切地跺動雙腳,渴望帶著“囚車”跟我一起跑動。

“囚車”其實是可動的。“囚車”的下麵,有著四個圓餅狀的木輪子。但是,在沒人推動它的時候,它幾乎就是紋絲不動的,牢牢的固定和束縛著,成為世界的中心。

世界是一個大而長的大房子,房間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推開房門,在房門的對麵,可以看到另外一個同樣的房間的房門。房間與房間之間,是比房間還要寬敞許多的廳堂,放置著大大的方方的木桌子。大房子由土磚堆砌而成,在廳堂抬頭可見,在高處橫駕著一排長長的的因年代久遠而開始變色發黑的木梁。木梁與木梁之間,被放置了一塊大大的厚厚的木板,並不是一整塊的木板,而是多塊木板拚接而成。透過木梁與木梁之間的相等的大大的可容身一人的空隙,可以看到交叉成立體三角形的屋頂。大大的厚厚的木板遮擋了一大半的木梁與木梁之間的空隙。母親架起樓梯,從違背遮擋的木梁與木梁之間的大大的空隙爬上去,踩踏在木板上,木板遮擋了我的視線,我聽見母親在上麵翻箱倒櫃,弄得當當作響。

世界是這個土磚堆砌的大房子,以及門前的大樹、斜竹、青草、菜園,通往菜園的道路,在分叉處無限延伸,通往世界的外麵。

還有在不遠處道路邊的水塘、水井,以及切斷道路的溪流。

溪流流向世界的外麵。

世界驚恐不安地延伸著。我的腳步踉踉蹌蹌。

匍匐在地上的我,驚恐不安,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