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出奇得暖,眯著眼看它,難以計數的小光絲齊刷刷地蕩滌著,扭在一起成了一條亮燦燦的光道,光道旁是閃爍著繽紛色彩的樹木,燦爛得幾近奢靡,看過,人就像著了魔,再也移不開目光——敬葉定是著了魔,她眼睜睜看著太陽裏灑下晶霜,落地後飄忽出一個人形——她的林修啊。
“我一直在找你,你在幹什麼?”敬葉直勾勾的眼睛裏分泌出折射了陽光的清透的淚水。
“躲你。”林修明晦變化的身影顫抖著。
“那為什麼又出現?”敬葉吸了吸鼻子,酸楚到心頭。
林修弱歎一口氣:“知道你在找我,不想讓你等了。”
“你把我當什麼了?有興趣了就找來玩,沒興趣了就撂一邊!”敬葉發難道。
“朋友啊。”澀澀的嗓音。
“朋友?別開玩笑了,朋友間不會有隱瞞的。”敬葉用手背迅速擦去淚痕,換作無所謂的表情。
“是的,所以我來解釋。”林修並不回避她炯炯的眼神。
敬葉雙手抱了臂,撇過臉,道:“不用,我都知道了。”
“是嗎?那你知道的一定不完全,因為我自己也是不久前才大概弄清楚的。”
“林修,我雖然恨你氣你,但是也想對你說,難過的事情過去就算了,你好自為之吧。”敬葉說罷就要走,對方倏忽逼了過來。
“你果然知道得不多。”林修故作輕鬆。
“拜托,別逼我說這些話,我心裏很難過也很難接受,這是花了好久才消化的。”敬葉不爭氣的眼淚開始湧流。
“說吧,沒關係,如果你真的知道。”
“好了我說。你,是鬼,早就死了,連同你父母和奶奶。”敬葉沒有正視林修。
“哈哈,錯了。”
“林修,我已經不介意你的身份了,我隻是希望好聚好散,所以……”
“你錯了。”林修一字一頓道,認真的表情讓敬葉慌了神。
“可、可如果你不是鬼的話,怎麼可能……”
林修輕鬆地笑笑:“你這個反應很正常,畢竟我也曾這麼想。前些日子我去找錢立來的舅舅了,他為我解答了疑惑,你想聽嗎?有點長。”
敬葉驚訝道:“那個怪人?他知道這一切?”
“嗯。”
“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修前所未有地耐心講述,隨時解答敬葉的疑惑。
故事就是從兩人當下所處的位置展開的,其中百轉千回的情節、莫名難測的真相、悲情無奈的妥協一路進發,最終又回到兩人當下所處的位置。
剔除贅言仍花了不少時間複述,林修話畢後敬葉呆懵懵得無話可說。
“沒有想到吧?錢立來的舅舅講完我也是這般模樣。”林修理解地說。
“那麼,我沒有神經病咯?”
“是啊小傻瓜。”
“你是一段電波……”敬葉落寞道,突然又覺著很搞笑。
“對啊小傻瓜。”林修先笑了出來。
“但是你畫過《撞》,電波是不能操筆的吧?”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大概,那副畫是你畫的吧,混雜了我的腦電波的你,被我的腦電波騙了的你,畫的。”林修若有所思道。
“意思是不是說,我被你的腦電波構造的幻境欺騙了,在它的誘導下,我進入畫室畫了《撞》。”
“應該是吧,反正我肯定拿不起筆,我是電波嘛,嘻嘻。”林修自嘲道。
“對了,我又想起學校裏死去的那幾個人,他們……”
“他們和你我沒有一點關係,雖然很巧合得與你接觸過,但我想秉性善良的人是絕不可能去殺人的,而且警方都做出判斷了,他們都是自殺的,他們自殺時‘我們’都不在場,不是嗎?意念殺人就更荒謬了,你的腦電波最多殺得死我。”林修沒正經道。
“別這樣說,修修,我有點害怕。”敬葉縮了縮。
“現在還怕什麼呢?”
“怕你離開我。”
“……”
林修把錢立來舅舅說與她的最後一段話按下了,她知道無論怎麼說敬葉都不可能讓她離開,可是她不離開,敬葉會出大問題的。
“修修,你幹嘛不說話?”敬葉“見”對方的臉色有變,有些不放心。
“你也知道,我早就死了。”林修開始努力把話題引過來。
“好端端說這個幹嘛,你是死是活都是我敬葉的朋友。”
“嗯,你也是。可是,你有沒有為我想過,其實我這種現狀挺尷尬的。”
“尷尬?你想做什麼?不準離開我!”敬葉緊張起來。
“不是,你聽我說,錢立來的舅舅跟你說的那個貴人,是我。”
“哦,謝謝啊。”
“他叫你別去找貴人的,找到就有大麻煩,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