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程竹的袖子將他帶到了城牆邊的角落裏,老許眼看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問道:“既然是定西軍的兄弟那就好說了,這些天,朝中文武大臣為了這事好幾次險些大打出手,我天武軍將軍也因為這事很是吃了頓排頭,顧帥選擇這個時候上供,莫非這些貢品能助顧帥封侯?”
“十拿九穩。”
這些紅薯的功用顧明棠從來沒有隱瞞過他,程竹說十拿九穩還是謙虛了。
目光一凝,老許低聲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所有貢品都需要經由禮部膳部司的手才能送進大內,但禮部尚書王肅可是反對顧帥封侯的為首幾人之一,你在這個時候獻貢,我老許用這顆腦袋擔保官家絕對見不到這批貢品。”
程竹聞言不由眉頭一皺,先前定西軍可從來沒有上貢這個說法,他也沒想到其中還會有這樣的關節,衝老許拱了拱手,程竹低聲道:“還請兄台指點。”
“如今軍方諸位大佬都在為顧帥封侯出力,如果兄弟你覺得這些貢品當真能一錘定音,不妨直接去皇城門口問問,皇城司、殿前司的諸位將軍會給兄弟你支招的。”
感激地抱了抱拳,程竹連忙招呼一聲,龐大的車隊緩緩駛進了赤龍城,而老許也回到城門口繼續當值,對於一眾屬下的詢問他始終保持著緘默,隻是在無人注意時,臉上才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
而就在程竹同沈富分別後趕往皇城門口時,垂拱殿上的早朝也還在繼續進行。
赤雲帝國當代皇帝趙禎此刻端端正正地坐在寶座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殿中的一幹朝臣。
登基十餘年來,趙禎勤於朝政,雖然對外開拓不足但卻是一個合格的守成之君,在他的治下,帝國北方、西北邊疆的各處防線雖然依然處於守勢,但像前朝被莽荒鐵騎攻破長城,剽掠天下的慘事卻是從未發生過,尤其是在任用了方藍、顧明棠等一批幹將後,帝國邊防更是被打造得固若金湯,對外戰爭屢戰屢勝,赤雲國威也借此得以宣揚四海。
生得麵容清秀大有文士之風的趙禎皮膚白皙,下頜生了三道清逸的長須直拖到胸前,身穿一件簡簡單單的赭紅色朝服,端坐在龍椅上,自有一股帝皇的風範,隻是此刻他微微眯著眼睛,顯然沒把心思放在朝議上。
這段時間,無論是每月朔望的大朝會還是每兩天一次的早朝,隻要君臣雙方討論完了每日的瑣碎事務之後,文武兩班朝臣便開始就顧明棠封侯之事展開一輪火藥味十足的辯論。
文官封公,武官封侯已經是各自頂尖的爵位,趙禎在位十餘年間步入公侯之列的也就隻有湮天侯方藍一人,而顧明棠戍邊十餘年,功勞苦勞確實都有,但是否足以封侯確實還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
隻是趙禎沒有表態,底下的朝臣自然也就各自發表著意見,尤其是隨著同平章事陳平和兵部尚書曹爽這兩位文官武將的領袖下場,顧明棠封侯一事也成了文武雙方角力的戰場。
相比文官們引經據典,痛陳前朝武將為禍的舊事,一眾肚子裏沒什麼墨水的武將自然說不出那麼多大道理,但他們就是咬死了有功不賞會令天下士卒心寒,卻是讓這事變得無比的糾結。
而就在龍椅上的趙禎以為今天的早朝也會在文武雙方的相互攻訐中落幕時,一旁司禮太監郭淮快步趨行而來,湊到他身邊低聲道:“官家,方才殿前司傳來訊報,顧明棠派人送來了十餘車貢品,如今來人正等在殿外等候。”
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趙禎皺眉道:“顧明棠這個時候獻上貢品是什麼意思?命那人將貢品交由禮部膳部司送入大內,打發他回轉雁門關吧。”
見趙禎似乎有些不滿,郭淮連忙低聲說道:“那人隨訊通傳說此物雖是獻於官家卻能澤被蒼生,請您務必賞眼一觀。”
“澤被蒼生?好大的口氣啊。”趙禎閃過一抹感興趣的神色:“也罷,宣那人進殿,朕便看看這東西是如何澤被蒼生的。”
笑眯眯地應了一聲,郭淮朗聲喝到:“宣定西軍特使程竹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