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特製的審問室內,單信正與兩名刑警共同審問一個剛滿十六歲的學生。
四處都是潔白的顏色,不管是這裏的隔音牆泡沫、談話用的桌椅、眼前這個學生身上的住院服,還是單信自己身上的醫生白袍,都是純潔的白色。
這間審問室內單獨的白顯得那麼單純,唯獨那兩名刑警警服的深藍,打破了這裏的平衡。
闖入者,不管兩位刑警的身份和目的是多麼神聖,對於單信來說他們的到來總是會在這座醫院裏帶來一場腥風血雨。
或是怒氣衝衝,或是陰沉的左敲旁擊,刑警們總想在這裏,在這些被冠上“不正常”的病人身上套取出他們所想要的真相。
不過單信已經習慣了。這裏由他看管的病人大多都是重案犯人,單信少不了與“案件”相關的人打交道。
不論是刑警,還是精神錯亂的病人,單信總是遊走在他們之間。他做好自己的本分,提供專業知識,極少與他們任何一方扯上關係。既然如此,那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沉默。這一次也一樣,單信沉默著,在一旁傾聽刑警們的審問,他隻會在適當的時候給出他專業的意見。
“這是我們第幾次見麵了,你還記得清楚麼,林傲?”刑警隊長王複低頭看著林傲的檔案,手卻在漫不經心地轉著圓珠筆。
“三次。”對方淡淡地回答,語氣很輕,卻充滿肯定,絲毫不像有精神病。
林傲,十六歲,是一名剛從初中畢業正要上高中的學生。他被一根手臂粗的鎖鏈緊緊鎖在椅子上,麵對三名比自己年齡大上許多,想要用一切手段從他嘴裏套出情報的專業人士,他一點也沒有驚慌,直勾勾地看著王複的眼睛。
早已駕輕就熟……
單信從林傲眼裏沒有看出一絲精神錯亂的樣子。大腦CT等檢查表明,這人身體機能很正常,性格很沉著,甚至乎擁有超出同齡人的智慧和知識。然而,將他判斷為精神病的原因隻有兩項:一、他會在單獨一人的時候不停自言自語,那是幻聽的征兆。二、他一直堅信著世界上有一股人類無法解釋的超自然力量,並且是這樣的一股力量殺害了他五名朋友,而不是他自己。
可單信和王複對林傲是否患有精神病至今還保持著懷疑的態度,很多犯人都是通過假裝精神病,想以此逃脫法律的製裁。
“這倒記得很清楚嘛。不裝傻了嗎?啊?!裝傻你不是最在行嗎!混賬東西!”王複一手用力拍在桌麵上,聲音幾乎是吼出來,引得桌上專門供他們刑警使用的水杯一抖,原本蓋好的塑料杯蓋嘩啦一下,掉到了桌麵上。
嗡……一陣不適的耳鳴,讓林傲身體本能地一顫抖。
這一切都讓單信和王複看在了眼裏:不管這孩子怎麼裝,他都隻是個孩子……
王複嘴角勾起一陣得意的微笑:“別裝了,你的身體我們已經完全調查清楚了,你的大腦沒有問題,現在的你也清醒得很。就算你被綁著,我也不會將你當做神經病。不是我說,在這座精神病院裏住著有什麼好?不如告訴我們真相,法院會給你最公正的判決。”
可惜林傲一點也不領情:“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而且還將前後因果詳細寫了幾十頁紙給你們看,要是你們信的話,就將我從這裏放出去。要是你們不信的話,就隻能……隻能將我當成殺死所有人的凶手吧。”
“放屁!就你那些話,說出去全世界誰會信!”王複又用力一拍桌麵,引得小小審訊室內一陣憋心的悶響。
可是,林傲這一次,沒有再顫抖。他直視著王複,說:“按理說,我的證詞你不能告訴任何人。所以,信不信,隻取決於你們和法官。我已經跟你們說過無數遍了,要麼相信,要麼將我當成凶手。”
“凶手?要是你真的做出那樣的事情,你已經不是人,你連禽獸都不如。”王複從資料中抽出了幾張照片,將它們逐一放到了林傲麵前。照片上無一例外是冰冷的屍體,皮膚早已變得蒼白,甚至呈現出紫色屍斑。他們與林傲一樣,不過是十六七歲,確切來說——他們都是林傲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