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這季節的風
每一個季節都有屬於自己的風。
二月春峰似剪刀,裁出綠葉,和綠水清波漣漪的微笑。柳絮飄飛,還夾帶著鳥兒細微柔軟的絨毛;夏天的風像個四處躲避驕陽的頑童,想不到,就越躲越熱了,一不小心撞在行人的臉上,滿是風塵寂寂的味道;秋季的風,呼嘯在旅人的車窗外。透過車窗,黃葉與蒲公英在落日餘暉下寂寞紛飛,滿眼俱是離愁別意;冬天的風,冷如耀雪的鋼刀。
每個季節的風從不同的方向吹來,又吹向不同的方向。風是季節的過客,總是行色匆匆。
起風了,這個季節,吹的是什麼風呢?我在意每個季節的每一陣風,她們從千裏之外的大洋出發,把大洋的潮濕化雨,灑落於枝頭草尖荷葉,稍作歇息後,帶著遠山的木葉清香,向下一站進發,漫無目的的,也許繞了一圈後,又回到了原點,下一次,成為下個季節的下一陣風,重新出發――像極了一個人的一生,在不同的階段以不同的身份奔波,卻終究隻在原點與終點之間。
我卻不急,或者說,我是一陣不急的風,沒有哪一棵草哪一朵花在等著我帶著大洋的雨露為禮與她們會晤。我以不變的姿態行走在或熱鬧或寂寞的大街上,不疾不徐,沒有等待,無所追求。
我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每次都有風正好刮過,或是順風,或是逆風,但都已不再是上一回所相遇的那陣風了。
風是季節的過客,而人,是風中的過客。
偶爾看見一對情侶坐在路邊油漆幾乎落盡的木凳子上,卿卿我我,一陣風吹過,他們的發梢便相互糾纏,似欲綰同心,然而風止,同心終不能綰。
再次經過這張木凳子,金風細細,凳子上的油漆剝落地更厲害了。這次沒有情侶坐著,隻有兩片落葉淩空飛舞,似兩隻黃蝶纏綿翩躚,風向忽變,一片黃葉飄進了垃圾桶裏,另一片卻落在了遠處的地上,被一隻行李箱匆匆碾過。
風真是一個調皮的孩子。世人聚散苦匆匆,相逢別離在風的眼裏卻都隻是過家家似的一出戲。將葉子黃了又綠,任花兒開了又敗,世人的悲喜劇,似乎都隻是風的惡作劇。
我想倘若風有了憂慮,便和人一樣,知道累了。
風在季節更替中來去匆匆,人在風中熙熙攘攘。我在風中遊蕩,慢慢明白,原來風不僅有憂慮,還有所等待。人在風中的憂慮,便是風的憂慮,有些憂慮因風而起,有些憂慮隨風而過。風的等待,便是片片落葉在泥土的懷抱中等待著春來。
風是有追求的。
每一陣風自遠而來,攜帶給每一棵草每一株花雲生潮起、冬去春來的信箋,吹紅了每一個遊子望斷故園的眼睛,傳遞著太多的期待與愛,承載著太多的理想與夢。風讓多愁善感的青絲染霜成雪,亦可使情意纏綿的青絲綰成一隻隻溫暖的同心圓。
這個季節的風有些冷。
沒有等待無所追求的人在這季節的風中無地自容,像****著的寒號鳥,徒在風中寒號,任風吹傷。
我裹緊了大衣,沿著街燈潮濕的光影慢慢走。不管怎麼說,一個人,被風吹醒總比被風吹傷來的好。
不眠之夜聽著夜風吹過竹林,吹得那竹葉撲簌而落沙沙如雨,此時殘燈明滅枕頭欹;孤寂的旅途上透過一方玻璃車窗看著有風將蘆花團團吹起綿綿似雪,一隻躲在蘆葦中孤雁哀鳴著,拍拍翅膀飛向了遠處……生命中總有那麼一兩陣屬於某個季節的某一陣風,因為曾逗留在一位風中過客的眉間耳畔,輕撫過她的發間,便深深地留於一個人的心中,時而呼嘯,時而淺唱輕吟。
寫於某一年某一月一個人的冬季
2.冬天快樂
雪靜靜地落。
在這樣一個飄雪的季節裏,是需要一隻紅泥小火爐、一壺酒、一本夾著楓葉的詩集,或是一個人,來相伴著看雪,相偎著溫暖的。
寂寞的人總是覺得冬季很冷,雪落在臉上就好像落在了心裏,有一種痙攣的疼痛。心裏好像空了那麼一塊地方,等待著一個人,如同收割一清的莊稼地,剩下的玉米杆子麥茬們在呼嘯的北風中,靜待雪落。
雪靜靜地落,落在竹葉上、黑色的屋瓦上,似古箏悄撥,如琴鍵輕彈,也落在了我的心頭,慢慢消融成一泓春泉,潺潺流動。
喜歡冬天,喜歡雪落的聲音,更喜歡雪落在你烏黑的發上,像極了晶瑩的玉蝴蝶。
雪會如約準時飄落人間,不會讓玉米杆子麥茬望穿秋水等太久。
你望著準時降落的雪,卻說,冬天讓你不快樂。雪花帶給你更多的是寒意,而非美麗。
你喜歡在冬天捧著一杯熱咖啡或是奶茶暖手,你的手紅紅的,不敢去觸碰任一片雪花。鋼琴蒙上了灰塵,你怕輕輕一彈,便揚起淡淡的憂傷。
冬天像是雪地上的車轍印,讓你想起過去的那些時光,那麼真切的存在過,卻在雪融之後消失不見;也讓你想到未來,綿延無盡的通向遠方,不知所終。
冬天,白雪公主的季節,你卻總像個灰姑娘,以至於雪花落在你的睫毛上,都化為了滴滴晶瑩的淚。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麵;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這樣的詩不適合你,一如這冬天的憂傷,本不是美麗的你所應該有的。你卻偏偏愛讀,何必呢?徒惹愁緒。
你渴望有一個人陪你度過寒冷的冬天,一起彈唱《冬天快樂》這首歌,我看了看自己凍地像胡蘿卜一樣的手,自覺地藏起在身後;我希望我的腳印能夠邁過雪地上的車轍,帶你去看掛滿彩燈和千紙鶴的雪鬆,你卻說,我的手不及咖啡來的暖。
我喜歡的冬天第一次讓我感到了憂傷,因為我喜歡的人她不快樂。
江南的雪,已經越來越難得了,等雪下了,會很美。今年的雪還沒有來,今年的玉米杆子麥茬子還在等待。
你的圍巾在風中輕擺,我望著你遠去的背影,希望此時美麗的雪花飄落,然後對你說:冬天快樂。
3.古龍風之剃須
西門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他劍上的血。
胡愛華愛的不是後麵的華,愛的是前麵的胡,胡子的胡。
盆裏的水還是溫的,還帶著些茉莉花的香味。
我剛洗過澡,洗過頭。現在小紅正在為我梳頭束發,小翠和小玉正在為我修剪手上的指甲,小雲已為我準備了一套衣裳,從內褲到襪子都是白的,雪一樣白——我歎了一口氣:“這西裝褪起色來可真厲害。”
她們都是這城裏的名妓,都很美,很年輕,也很懂得伺候男人——用各種方式伺候男人。
但我卻隻選擇了一種,我連碰都沒有碰她們(太貴了,要不起)。
我也已齋戒了三天(這狗屁食堂,什麼時候煮個魚啊肉啊啥的,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因為我正準備去做一件我自己認為世上最神聖的事。
我要去刮胡須——我青春的第一批胡須,若不是我娘子說親嘴時會紮疼她的臉,我還真舍不得。
我靜靜地等著如花拔刀。
理發界的人都知道如花叫“閃電刀”,他的刀若不是真的快若閃電,“四條眉毛”陸小鳳鼻子下的兩條“眉毛”也不會被他剃了。
“閣下是……?”如花摳著鼻子。
我撫摸著我的胡須:“四條眉毛胡愛華。”如花輕撫著刀,刀上閃著寒光:“你馬上就要變成兩條眉毛了。”
西風吹過長街,木葉蕭蕭落下。高牆內的庭院裏,忽然有一群昏鴉驚起,飛入了西天的晚霞裏。一股寒意自我心中升起。
如花突然拔刀,刀光一閃……我隻感覺眉上一涼……
如花輕輕吹了吹,我的俊眉就一連串從刀上飄落……
落葉再被西風舞起時,我的人已消失在殘霞外,消失在西風裏。隻剩下如花鼻青臉腫、奄奄一息地躺在理發店裏。
從此江湖上多了一位禿眉大俠,欲知大俠如何行走江湖,且聽下回分解。
大俠現在要睡覺了……有沒有姑娘一起?
4.陽光下的騎行
今天好慘,被狗追……事情是這樣的,振華(即華叔)跟我騎了二十多公裏的車去看他的小女友,但是隻見到了他小女友的妹妹,於是他載著他的小女友的妹妹,我尾隨著陪他們逛了一逛圖書館,當了一回燈泡,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呢!將他小女友的妹妹送回家後,這小子帶著我七拐八彎的不知道到了一個什麼地兒,我正警惕這小子是不是要將我滅口呢,忽聽小子大喝一聲,喊了另一個妹子的芳名,但是沒有喊出妹子來,倒喊出了一頭胸猛的大狗!振華掉頭就走,眼看大狗就要咬到他的菊花,虧小子機靈,跳下車子拿車子一擋……我看得正嗨的時候不防我後麵又冒出了一頭大狗,呲著牙就衝過來,我淩空一個倒翻翻身上馬…不對,上車,甩開腳丫子就騎,順勢一記打狗棒法將擋在我前麵追振華的大狗趕開了……振華感激涕零,說要以身相許,還說要給我生好多好多孩子。我說:不!計劃生育是我國基本國策,而且,我有喜歡的妹子了。
之後,我們騎著車子去吃了午飯,我以為這些個小飯館都很摳很坑,但是當老板娘將我的牛肉麵端上來的時候我嚇一跳——忒大碗!於是在老板娘溫柔的目光注視下我默默地吃完了一大碗牛肉麵,並且打了兩個大飽嗝。
吃飽之後,我與振華兄又去了一個古廟,不過我忘記那廟叫什麼名字了,實在不敬。廟挺古,門口幾個老太在做手工曬太陽,寒暄一番後,我和振華兄進入廟裏,裏麵有佛像與戲台,沒有和尚。戲台空空,楹柱上的對聯倒是意味深長:看古人看今人看古看今人看人,壹上笑壹下笑壹上壹下笑惹笑。我久久佇立戲台前,不知自己是古人還是今人,是戲中人還是戲外人。就如那夢蝶的莊周,不知蝶與我,不分夢與真。嗟乎!人生如是,人生如戲。
待我回過神來,振華兄仍虔誠跪拜於佛前,我正擔心他看破紅塵欲落發為僧之時,這小子一臉滿足地站起來,對我說:我許過願了,為我的兄弟紅魚與我心愛的小學妹。我大為感動,說:振華兄真乃性情中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