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來臨,天這麼冷,我在狹窄而空曠的房間裏,渴望著空調和女人。
畢業後,我租住在一個新建小區十九樓的一個二十六平米的房間裏,雖然不大,一個人住著,寂寞卻一覽無餘。小區名為幸福小區,但我一點兒感覺不到幸福。
唯一的好處就是離大學校園很近,地鐵隻要三站路,四分鍾;騎車也不慢,沿學林街一直騎,穿過高沙密集的車流和人群,十分鍾就可以看見校園熟悉的紅磚教學樓和宏偉高大的圖書館。
入學那天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圖書館,但畢業後圖書館我已經進不去。
我也很久沒有回到校園,畢竟兄弟姐妹們都帶著回憶各奔東西。
那輛我騎了四年的公路車也已經好久沒騎,胡亂停在小區樓下,某一天下班回來看見牠,漏了氣,生滿鏽,靠在角落的牆上,仿佛一匹萎靡的老馬,孤單而悲傷地縮在潮濕陰冷的馬廄。牠的確像馬,陪了我四年,而現在我卻無情地將牠拋棄了。
我聽見牠孤獨的嘶鳴,在夕陽下,人立而起。
畢業那天我推著牠去自行車鋪,想把牠賣了,老板開價二十,我沒舍得。如今想想,當初就應該把牠留在校園,或是宿舍樓下的車棚裏,留在牠本該在的地方,留在回憶在的地方。
每天下了班,走上十五分鍾的路去地鐵站,我會在途中的天橋上停一會兒,看著夜幕降臨,街燈亮起,腳下車流密集,白色的大燈和紅色的尾燈交織來往,看得人醉眼朦朧,眼花繚亂。
我會照例去小區門口的包子鋪買上兩隻包子,基本上是一隻肉包,一隻蘿卜陷的,外加兩隻甜饅頭或者兩隻淡而無味的花卷。如果水喝完了,我就會順帶去旁邊的小超市買上一瓶兩塊五毛一點五升的礦泉水,夠我喝兩天。
這裏的電梯很慢,等的人又多,所以每次我都會等很久。
到十九樓的時候,電梯裏基本上就隻剩下我一人了,這幢樓總共才二十層。我對麵住著一對夫妻,和他們上小學不知道幾年級的兒子,我猜是三年級。基本上,我回來的時候,他們的大門都開著,他們的兒子坐在桌前乖乖地寫作業,有時候是在走廊上跳繩。而我一言不發麵無表情地走過去,打開自己的門,走進去,關上。
偶爾我會在關上門的同時打開貓眼瞧一瞧,看看他們有沒有對著我的背影討論什麼,但是似乎從來沒有。有一次小男孩因為家庭作業問題跟他爸鬥嘴,被他老爸一頓狠揍,小男孩大聲哭叫,我湊到貓眼上,他哭得歇斯底裏,我看得津津有味。
回到房間我會先進兩平米左右的洗手間撒泡尿,然後打開電腦邊看電影邊吃有點涼的包子,有時候我會在饅頭裏加兩隻很辣的小米椒。我已經好久沒有健身了,曾經我有六塊參差不齊的腹肌,但現在我的身體一天天瘦下去,桌子上擺著一罐畢業前兩個月網購的蛋白粉,我以為畢業那天我就能夠把牠吃完,但現在還剩下半罐。
周末的時候,我幾乎不下樓,頓頓吃泡麵,用那隻很小的杯子鍋煮,煮的時候,我會加點掛麵,放包海帶絲或者蘿卜榨菜,偶爾加隻蛋,其實蛋比海帶絲還便宜,但我不喜歡蛋腥味兒。
每天晚上,排遣寂寞就靠看片和寫作,有時候看的是島國愛情動作片,邊看邊對著屏幕擼,更多的時候,我看的是英美的大片和韓國愛情喜劇,畢竟擼管隻是生理需求,而我更需要的,是心理上的。也看國產片,不過是挑著看。
泡麵和島國愛情動作片有個共同點,就是剛接觸的時候,令人著迷上癮,一段時間後,就開始想吐了。
現在,我就是想吐的狀態。
寫作前我習慣先洗個熱水澡,洗完澡再喝一口白酒這樣身體裏外都暖烘烘的,很暢快,仿佛千愁解,即使很短暫,仿佛海市蜃樓,仿佛曇花一現。
我有一隻大一時候網購的七盎司銀色扁酒壺,我一直帶在身邊,裏麵總裝著二鍋頭或牛欄山。隻是現在,找不到可以陪我喝酒的兄弟,所以我喝得很少。
我不再抽煙,雖然很想抽,但已經抽不起,而我也不願讓自己再消瘦下去。
十九樓的窗口,看出去,就是高架橋,二十四小時車來車往,不知他們從哪裏來,不知他們,將去往何方?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夜晚的高架橋很漂亮,滿是閃閃爍爍的燈光。在安靜的夜晚,我站在窗口看著遠處繁星般的朦朧燈光,常常會想起一位姑娘,也許除了回憶,她再與我無關。
夜風吹起我的頭發,有些涼,我想象她等著風起,青絲如綰。
我不是很喜歡房間裏那盞昏黃色的燈,因為我家裏都是白色的節能燈,我住了四年的大學宿舍也是。這黃色的燈實在刺眼,幸而那盞陪伴了我兩年夜讀的白色夾座式台燈還帶在身邊,於是我關了房間的黃燈,將牠夾在桌子邊緣,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