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美爾說:“不瞞你說,我也想到這一點了,並且通過查閱各種資料,了解癔病的特征和症狀。但我發現,狄更斯的情況和癔病患者完全不同。”
笛卡爾看著舒美爾,仔細聽她說。
“首先,癔病患者往往都比較狂躁。他們在發病時可能會盡情地宣泄情緒。嚎啕痛哭,又吵又鬧,或者以極其誇張的姿態向人訴說所受的委屈和不快。這是最常見的表現。另外一種情況是,他們發病時也可能意識朦朧、昏睡不醒,甚至突然昏倒。這個時候,別說是要他們完整地敘述一件事情,就連問他們一些最簡單和基本的問題,患者也可能是表情幼稚、答非所問。
“這些症狀和表現,我一次也沒有在狄更斯身上看到過。恰好相反,他比普通人的思維和邏輯都更清晰,而且神色平靜、表達流利——所以笛卡爾醫生,我怎麼看,都不覺得狄更斯像是癔病性精神病患者。”
笛卡爾聽完舒美爾說的這一大段話,略微有些吃驚。“你怎麼對癔病了解得這麼清楚?”
“我剛才說了呀,我查閱了相關的書和資料。”
“僅此而已?”
“我也打電話請教了醫學院的教授,希望能了解得更為準確和全麵。”
笛卡爾微微點頭,露出欣賞和讚歎的表情。“你真是一個善於專研和探究的姑娘。嚴謹和執著是一種十分可貴的、很多科研者才會具有的品質。”
舒美爾不明白笛卡爾醫生為什麼會忽然稱讚自己。
“這麼看來,狄更斯也許不是癔病性精神病患者,他的病可能不是我們想象中這麼簡單。”笛卡爾說。
“也許他整個人都不是我們想象那麼簡單。”舒美爾富有意味地說。
笛卡爾若有所思。
舒美爾說:“笛卡爾醫生,我很信任你,所以把這些事情告訴你。請你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特別是……院長。他不希望我和別人談起關於狄更斯的事。”
笛卡爾凝視著舒美爾,輕輕頷首。“我明白。我不會說出去的,你盡管放心。”說得十分肯定。
他們對視了一刻。
笛卡爾醫生沒有問我為什麼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些事,隻是說他明白。舒美爾暗忖。也許……真的如我之前猜測那樣,他也簽過同樣一份合同。
“舒美爾小姐,還有別的事嗎?”笛卡爾問。
“哦,對了,還有件事。我早就想說了——狄更斯的雙手有必要一直固定著嗎?這麼多天來,我沒覺得他有任何攻擊性和危險性。他的神誌和理性都很正常。為什麼要一直固定著他?這樣算不算虐待老人?”
笛卡爾為難地說:“抱歉,這是院長安排的,恐怕我無權幹涉。他說之前有醫生和護工曾受到過狄更斯的攻擊。”
“我不認為發生過這樣的事。”
“你的意思是……院長說了謊?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舒美爾緘默片刻,說:“我覺得,院長把狄更斯軟禁在這裏,也許有著什麼特殊的目的。”
笛卡爾像是嚇了一跳:“你說‘軟禁’?會不會太嚴重了?”
舒美爾低聲道:“我沒說‘囚禁’就算不錯了。
笛卡爾醫生,難道你自己不這樣覺得嗎?”
笛卡爾蹙眉。“我以為院長是為了狄更斯和周圍的人好……”他頓了一下。“狄更斯自己是什麼態度?他對於把他的雙手固定起來反感嗎?”
“這個……我看不出來。我從來沒有問過他,他自己也沒提起過。”
“也許你可以試著詢問一下他的感受。”笛卡爾建議。
“這用得著問嗎?”舒美爾覺得有些可笑。“難道他會說——‘謝謝,綁住雙手令我非常舒服’?”
笛卡爾說:“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辦?”
“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去跟院長建議,讓他解開對狄更斯的束縛。”
“這樣的話他就知道我們一起討論過關於狄更斯的事了。”笛卡爾提醒道。
舒美爾張了張嘴。“可是,我們也不能因為自己的利益,而讓一個可憐的老人一直受苦呀。”
笛卡爾思索了一陣。“嗯,你說得沒錯。那這樣吧。你試著問一下狄更斯的感受,如果他對於固定他雙手這件事十分反感。我們就去向院長建議。”
舒美爾點頭道:“好的。”
“那就這樣吧,我走了。”笛卡爾提著醫療箱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