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陸宅,謝君宛就被陸懷如叫進了書房。一見謝君宛,陸懷如的眼底就不由得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事實上自從他收了謝君宛做關門弟子之後,驚喜是一個接一個,可是每一次都在刷新他對這個小徒弟的認知。他實在不知道是該相信還是該懷疑,可是這接二連三的驚喜,讓他怎麼也不相信這隻是運氣問題。
謝君宛被陸懷如看得整個人都有些毛毛的,忐忑地問道:“老師,您怎麼了?”
被謝君宛這一叫,陸懷如頓時回過神來,暗道自己腦子有毛病,怎麼好端端地居然還懷疑起自己的徒弟來了,就算這不是運氣,那也是他徒弟的本事。
“來了。”陸懷如的神情很快恢複正常,笑了笑,將桌案上的那隻錦盒拿了過來,輕輕歎道,“你那隻卵白釉,我已經幫你清洗好了,你自己看看吧。”
謝君宛聽出陸懷如語氣中似乎有些不對勁,不免有些緊張:“老師,那隻碗有什麼問題嗎?”
“碗沒有問題,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陸懷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當日他拿了那隻卵白釉回來心底也是好奇的,他研究古董多年,見識過很多掩飾手法,尋常的東西隻要看一眼就能弄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那隻卵白釉他看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弄清楚。
不過越是這樣陸懷如越是肯定那隻碗來曆不凡,這做舊之人能使用如此精密的手法將這隻碗偽裝成普通瓷器,證明這碗絕非普通物件。
為了弄明白那隻碗究竟是什麼來曆,陸懷如查找了很多資料,又運用了諸多現代儀器進行檢測,折騰了大半個月才弄明白這隻碗的掩飾手法。
謝君宛將信將疑,將那隻錦盒打開,就看到一隻青玉薄胎碗靜靜地躺在錦緞之中。謝君宛一愣,拿起那隻碗的瞬間感覺到右手上的玉筆歡快跳動,同時右手腕處傳來了熟悉的律動,在確信了眼前這隻瓷碗就是當日她在那老漢手中買到的那隻卵白釉之後,謝君宛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老師,這碗……”
陸懷如點頭,又是氣憤又是惋惜地道:“就是你的那隻,這碗是唐朝越窯青瓷,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隻碗連同那個老漢口中所說的整箱瓷器,都是唐朝越窯瓷,極有可能是從那個古墓或者是附近的唐朝墓葬群裏盜取出來的。”
謝君宛愕然:“您是說,那個地主,其實是盜墓賊?”
陸懷如沒有否認,隻是目光落在那隻越窯青瓷上,眼中複雜難明:“四十多年前,我曾經在一個做舊人手中見識過一種特殊的掩飾手法,在他手中,假東西做舊能以假亂真,真東西掩飾後哪怕是鑒定高手也分辨不出來。隻可惜那人在文革的時候就死了,他手裏的東西也已經失傳,我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見到這種手法掩飾的東西了,卻沒想到在你這兒居然遇到了。”
這不是謝君宛第一次接觸掩飾法,就像之前的那隻香樟木梳妝盒,外麵看起來毫不起眼,誰能想到那盒子底部居然會藏著一個機關?想到這兒,謝君宛忍不住問道:“老師,我記得您之前說過,這碗用的是霧隱法?”
陸懷如搖了搖頭:“不是,這種手法與霧隱法比起來更為特殊,隻是我雖見過這種手法,但是卻沒能掌握其中竅門,無法將那門手藝重現。本以為那人死後這門手藝就將失傳,如今看來,恐怕在民間仍然有人掌握了這項絕技。”
說到這兒,陸懷如卻也不知道是該是喜還是該憂,對於他們這些研究古董的專家來說,有人掌握絕技意味著文化遺產的傳承,將會為他們研究古物提供更多的研究途徑和方法;可是對於民間收藏愛好者來說,有作假意味著真假難辨,若是這些人運用這門手藝製作贗品,對收藏界就是一場災難,林林總總的古玩魚目混珠,不知道將會有多少人因為贗品而傾家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