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約黃昏後(1 / 3)

溫度晃晃悠悠的降下來,太陽不知道消失了多久,餘下的隻有絲絲的涼意。優柔的晚風挾著日落後的清冷,拂弄著有如少女腰肢的柳條。這時候的黃昏已不能稱作黃昏。下午的太陽早就藏匿在層層雲煙之中,不見了半點蹤跡。天色昏蒙蒙的,像是烏壓壓的大軍壓境。不是有霸道無顧忌的風呼嘯著跑過,醫院裏中的樹便被風刮著,“沙沙”作響。而風過之後,又是一派安然。

程沉觀摩的那台難得一見的手術結束之後,有一連跟著看了好幾台。等到他們再從手術出來時,已經將近日落時分了。

走在前頭的主治醫生還在滔滔不絕。先是說這台手術主刀醫生做得有多麼漂亮,又說起醫院斷指再接技術的坎坷發展,現在便開始悲天憫人。

“哎呀,要說這小孩還真是可憐。才十八歲啊,怎麼就出了這種意外!”主治醫生扶了下夾在鼻梁上搖搖欲墜的金邊眼鏡,歎了口長氣,“也是他們家條件好,要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做不起這個手術,那怎麼辦啊?”

說完,向四周的年輕實習醫看去,似是在等待回應。

一眾實習醫連忙附和。

林蔚然用手肘捅了下程沉,撇著嘴,不無意見的說:“這主治醫也是夠了。從手術沒結束就開始說這孩子怎麼怎麼可憐,到了這會,手術完了,那更是沒完沒了了。”

程沉拉她一把,叫她不要隨意評論。一是覺得她們隻是剛來實習的,沒有資格也沒有必要去評論別的同事,更何況是比自己職稱高的主治醫;二是程沉其實也能理解,畢竟是人到中年,尤其是中年婦女總是會多情善感,如若不然,又是如何來的婦人之仁一說呢?

程沉見林蔚然還在侃侃而談,笑著打斷:“好啦!你還是想想晚上請你吃什麼吧?”

林蔚然還對早上的事情耿耿於懷,沒好氣地埋怨道:“不是你說的青菜炒青菜,豆腐燉豆腐?”

知道林蔚然隻是玩笑,並不會生氣。程沉隻是笑,並不搭話,仍是埋頭在隨身帶的本子上記著東西。

主治醫的聲音卻突然停了,看了眼走廊一邊站著的年輕男子,又轉頭笑看著身後的實習醫,滿是戲謔:“你們誰家的男朋友來看你們來了?”

順著主治醫的目光看去,可不是站著人嗎?

站在主治醫後頭的大都是剛畢業的女生,聽到這樣的玩笑都笑著低頭,生怕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治醫將玩笑開到自己身上來。

唯有兩人例外。林蔚然的表現與其說是害羞,不如說是興奮。她的眼角挑的極高,眼裏的笑意像是盛滿要溢出來一樣。這還不夠,她伸手不斷輕推著程沉的胳膊,“歲歲,你看,那人好帥誒!”

程沉本來正在把今天主任手術上講的處理方法記在小本上,握筆的手被林蔚然一推,筆尖一下沒收住,在紙上滑了好遠。

抬頭瞪林蔚然,程沉低聲到:“幹嘛呢?”

“有個長個超好看的男人。”林蔚然的聲音小了下來,但咬字清晰。

程沉順勢抬頭。

可一抬頭就怔住了。走廊裏站得筆直的人,不就是陸毐嗎?

林蔚然一下察覺了程沉的反常,一臉好奇:“歲歲,你認識啊?”

程沉收起筆和本子放進口袋裏,一邊回答說:“就是那個璞質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林蔚然輕呼一聲,眼睛瞪得老大,“找你的?那你快去啊!”

程沉搖頭,仔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都沒有發現陸毐有什麼找她的理由。

“不知道,多半不是。”程沉說話時聲音低低的,聽起來有些不易察覺的失落。

說話間,身邊的人都已經熙熙攘攘的散去,手術室外又少有閑人經過,空曠的走廊裏,通明的燈光明晃晃地打在三人的身上。

林蔚然想,這時候情形還不清晰嗎?

於是她自認很夠義氣的拍了下程沉的肩膀,“老鐵,吃飯可以改天的!你不用太憂心請我吃飯,套住美男要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