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爺爺聽到自家孫子頗為輕鬆的語調。追不到姑娘反倒數落起他來了？
陸爺爺表示很不服氣。直直盯著陸毐好一會，然後甩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孫子，咱能長點心嗎？”陸爺爺的語氣頗為失落，兩撇有些稀疏的眉毛疊在一起，臉上盡顯嫌棄，“老頭我年輕那會要像你一樣不開竅，腦子像被門板子夾過似的，咋能追到你奶奶！咋能有你爸！咋能有你！”
陸毐挑眉。這老頭。
陸爺爺見自己苦口婆心的勸說並沒有收獲預想的效果，扯開喉嚨繼續：“要說你爸，你爸都比你強。還把你媽追到手了。”說著說著，情緒越來越不受控製，有了點吹胡子瞪眼的意味，“也就是你，就隻有你。都二十好幾快三十的人了，還一天一天的……”
陸毐隻是聽著。不反駁，不發表意見，也不走開。
看老頭都能這麼興致勃勃的數落自己了，這手術應該是挨過來了。
感覺陸爺爺應該說累了，陸毐遞了杯溫熱的白開水，看他咕嚕喝完。然後繼續他的長篇大論、批評申討。
陸毐放在外套口袋裏的手機“嗡嗡”振動。他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走到病房門外的走廊裏接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聽見電話那頭誇張的喊聲。
“老大，你什麼時候才回來啊。你請假這幾天，你的案子都要堆成山了。我們這些小人物雖然有心幫，但是你的案子太高端了。你要讓我看看離婚分遺產什麼的我還能拚一拚，可是你這個什麼經濟案我就隻能看一看，愛莫能助了。你快回來啊？”從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尖尖細細的，不像大男人，倒像個小女生。陸毐隻是聽聲音，就知道是自己在律所的助理梁易。
“如果回不來呢？”陸毐壓住聲音，可仔細聽還是能聽出其中的笑意。
“什麼！回不來是什麼意思！我不管啊，你必須回來。”梁易的聲音又拔高了不止一個分貝。陸毐隻覺得耳朵邊上像是爆竹一下炸開，有種隱隱的疼。
“行了，說吧，又是哪家老板等不及要上庭了。”
“嗬嗬，你又知道了。”梁易已經從誇張的精分患者脫離出來，“誠實房地產的趙老板和天韻食品的霍老板都有這樣的要求。”說完尾音上調，好像還有幾分得意。但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可以為之歡欣鼓舞的事情，除非把陸毐不在的時候手上的案子沒有被撬走算做梁助理的功勞，那就說得通了。
“哦，知道了。收線了啊。”陸毐的神色如常，一點不見波瀾。好像少了將近一周時間準備對上庭的輸贏沒有一點影響一樣。
“誒誒誒……”電話一端那人連喊了三聲，就隻能聽見掛機的“嘟嘟”聲了。
“什麼人啊這是。”梁易又不自覺的嘟起了嘴巴。
邊上人：“喲，梁姐！又賣萌呢？”
梁易臉唰一下紅了，“去去，亂說什麼呢。”
陸毐回病房之後就開始算時間。按每個案子五天準備，上庭各需一天……滿打滿算，自己還能有五天的假期。那時候老爺子的刀口也好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就能放心回去上班了。
陸毐在為陸爺爺考慮，可是這老頭好像完全不領情。兩條腿舒服地搭在床的下沿上，手裏拿著陸毐削好的蘋果，美滋滋地擺弄著。不能吃就隻能看了。
看著陸毐悠閑自在，一點沒打算對追女孩采取行動的樣子，陸爺爺終於沒忍下去。
伸手戳了下邊上，“孫子，你有那小姑娘電話嗎？”
陸毐從手裏的旅遊雜誌抬頭，就對上自家爺爺得意的眼神。
“您想幹嘛呢？”陸毐的直覺告訴他，自家爺爺沒有這麼簡單。
“病人有醫生的電話號碼不是很正常嘛？要是什麼時候你不在，我就不舒服，有電話聯係多好！”陸爺爺覺得自己的理由尤其充足，動機又是如此單純。於情於理，都是該給這個電話號的。
誰知道自家孫子是個死心眼，居然一本正經地指著離陸爺爺半米遠的牆壁，依舊是幹脆少言：“按鈴。”
“小兔崽子說什麼呢？好好的按什麼鈴。”陸爺爺一臉狐疑，就差伸手去探陸毐的額頭看看是不是在發燒了。
“不用電話，按鈴。”陸毐埋頭看雜誌，頭也沒抬的答應。
陸爺爺怔怔坐著，這就失敗了？活了大半輩子，陸爺爺第一次覺得有些鬱悶。別人家的孫子孫女怎麼都那麼可愛。隔壁王家的孫子，從來都是跟在王老頭的後麵天天爺爺長爺爺短的；一個院子裏孫家的，那家的孫女隻比自己家的孫子小幾歲，可人家家早就抱上重孫了。
再看一眼旁邊看雜誌看得津津有味的陸毐。陸爺爺長歎一聲，整個機關大院裏，也隻有自己家的陸毐和阮家的阮黛還單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