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內,蘇歸華長於後宮,明則文韜武略精於所有皇子,暗則心承陳氏,屢動殺機,將朝中重臣都收歸於門下。如今他坐實太子之位,隻差最後一抹東風,便可成為陳國一朝的天子。

而五國於蘇落華而言,不知走過多少個千回百轉的鬼門關。一將功成萬骨枯,無論興,無論亡,一場戰火,一場屠戮,一片荒塚,人心險惡,人心脆弱。死那麼容易,轉手,揮劍便是天人兩隔。然而她卻不能如此簡單終了,皇宮內還有人等著她。

所有她一路廝殺,從最初的無名小卒,到少尉,到中將,直至宇文大將軍戰死,她取而代之,一舉成為燕國大將軍,她都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世,唯恐自己被虛名假利蒙蔽了眼睛,有權而難以駕馭將哥哥置於死地。

五年,她做得很好,完成了一切,而留給世人的總是迷一般廝殺的背影。她總是帶著一副猙獰的銀質鬼麵具,身披紅色戰甲。因為從未向外人提過自己的名諱軍中的兵將都尊稱她為“紅將軍”,而在敵軍那,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鬼首”。

這一次,蘇落華孤身從莽莽沙野趕來,回到京城,其實並非什麼要事,再盛大也不過就是父皇半百的壽宴。

蘇落華與蘇歸華並肩坐在檀木幾案後,舉杯相囑,兩人談笑風生,在外人看來,是身為手足的兄弟之情,但在無人看得見的地方,蘇落華抿著嘴,泛起點點苦澀。

五年,終究還是太久了,太多事情早已不一樣了。

蘇歸華轉著酒盞,幽幽地說:“聽聞塞北邊疆統領是紅將軍,你可與他交好?”

蘇落華聞言怔了怔,良久以後搖了搖頭。

蘇歸華歎了口氣,隨即道:“朝中重臣,我皆有所交好,唯一使不來的便是左相,眼見著賢士都收歸於我門下,他竟是把眼光放入軍中去了。”他緊盯這蘇落華的表情:“聽聞前幾日,他親赴沙場,拜會了那個紅將軍”

蘇落華故作淡定地執起杯,回憶起沈相前幾日的確驟然來訪,隻是當時不知朝中勢力爭分如何,也沒斷然表態,僅僅是安頓他幾日,便請回去了。

如此一來……

蘇落華眼波流轉,有了新的打算。

她的眼中浮現出點點笑意,側首對蘇歸華道:“以後你若成為一朝之主,什麼‘紅將軍’,‘白將軍’,不都是我們蘇家說的算麼。”

蘇歸華輕哼一聲,不置可否,轉眼看前麵跳得婀娜多姿的宮娥,眼中有了些許柔色,他低啜了一口酒,舉著朝最前端的舞女遙遙一指,風輕雲淡地說:“你覺得這位千金如何?”

蘇落華正為自己添上滿滿一杯,聞言僵了一會,未細細揣摩完他說的話,便朝那千金望去,也沒怎麼細看,嗤之以鼻:“伶人之相”。

“嗒”右側傳來沉悶的落杯聲,蘇落華朝蘇歸華望去,帶著些許詢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