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力平複了心中的情緒,張楊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再看,再看就是找虐了。他壓低聲音,盡量平靜道:“子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曹性嘿嘿一笑,向張楊講述了事情的前後經過。
原來張楊離開以後,想到他們即將離開,於夫羅不禁想要單獨感謝一下一直護衛自己的曹性,便派人將曹性找了過來。
曹性剛進入大廳,於夫羅便急忙從單於位上起身,一臉笑意地走到曹性身邊,拉起他的手連番道謝。曹性極不自然地將手從於夫羅緊握的雙手中抽出來,撓撓頭嘿嘿傻笑。
於夫羅見曹性憨傻的模樣,再加之想到那數百精良裝備,心痛之餘,他更覺曹性是漢人中唯一的不陰險的人。想到曹性這一路對自己的護衛,他心中感動,不禁萌生了贈送一件禮物給曹性的心思。
於是於夫羅甚是大方地開口道:“鵝的幸運腎,你又沒又看中什麼東西,鵝可以鬆給你。”
曹性低著頭沉思了一陣,然後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問你要一個罐子,帶回去裝酒喝。”
於夫羅神情一滯,很是詫異:“久則樣?”
曹性撓撓頭:“對啊,就這樣。”
於夫羅心想:幸運神還真是好人的,要求居然這麼低。不行,我堂堂單於,怎麼能就送一個寒磣的罐子。
他心中計較一番,然後對曹性笑道:“則樣吧,出了送給你罐子,鵝還讓人將你的罐子擁金銀珠寶裝慢。怎麼樣?”
曹性大眼一瞪,停住撓頭的雙手問道:“真的?”
於夫羅見到曹性這般反應,心中尤其舒暢,暗道自己的賞賜定然能讓曹性滿意。便毫不猶豫點頭道:“孜然是蒸的。”
隨後,於夫羅叫過一名匈奴士兵,讓他負責這件事,曹性便樂嗬嗬地跟著這麼士兵出去了。
沒過多久,那名匈奴士兵神色奇怪地又回到大廳,對於夫羅彎腰行禮。
於夫羅心中奇怪,沉聲問道:“為何又回來了,不是叫你去給我的幸運神準備禮物嗎?”
匈奴士兵神色間閃過一絲為難,低聲詢問道:“單於,你是真的要用珠寶將罐子裝滿嗎?那個罐子……”
於夫羅麵色一寒,打斷匈奴士兵的話,冷冷道:“怎麼,難道你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匈奴士兵嚇得一下子跪倒地上:“不,不敢。”
“那還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去。”
匈奴士兵不敢再言,趕緊躬身退出大廳。
再然後,便是於夫羅為張楊送行前一刻,看到了曹性問自己要的那個罐子。這一看之下,嚇得於夫羅差點沒對著天神給跪了。他的心中在呐喊,在哭泣:這是罐子?這是罐子麼?這明明是擺在單於庭外作裝飾用的一個大缸好不好。好吧,從形狀上,這個的確是個罐子,可是曹性為啥不告訴我他要的酒罐子有這麼大啊。
想到罐子中裝滿的金銀珠寶,於夫羅心中直直抽搐,臉色甚是難看。這一刻,他徹底忘記了曹性數度護衛自己,他隻知道,自己被一度認為的,漢人中唯一的不陰險的人給陰了。而且是自己主動送上去讓他陰的。
於夫羅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幾個大耳巴子,這冤大頭,當得也太實在了吧。瞪著半人高的青黑色罐子,於夫羅的目光凶狠:漢人,都是陰險狡猾的,沒有誰例外。
聽完曹性的敘述,張楊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捂著肚子直抹眼淚。直到這一刻,張楊才明白,臨行前於夫羅那哀怨悲傷的根本不是因為自己要離開,說不得他心中巴不得自己早點走呢。他心中真正悲傷的,舍不得的,其實還是那些良馬裝備,還有他自己主動送上去讓曹性順走的金銀珠寶。
笑過之後,張楊看了一眼傻愣愣的曹性,心中卻是一聲歎服:別看曹性平日總是表現得傻愣愣的,真要說起來,他怕是最聰明的一個吧。就拿這一罐(或者說一缸最為貼切)珠寶來說,曹性若真自己收下倒也無可厚非,畢竟是於夫羅指明送給他的,可他卻偏偏將這些捐出來。
以他一個小小伍長的身份,這麼大一筆財寶保管麻煩不說,說不得以後還會引來不必要的禍事,如今他捐出來,而且是眾目睽睽之下捐出來,讓所有人都看到財寶已經不在他身上,這其中深意若深究起來,還真不少。
張楊心中了然,這麼大一筆財寶,若說不動心,那是放屁。曹性定然是在賭,賭跟著張楊的飛黃騰達。而這筆財寶就是他的賭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