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這一切的偽裝都是為了我,他怕我心裏有別的想法。他寧願把所有的不快連同飯菜一起咽到肚子,一個人默默忍受,一個人慢慢消化,也不願讓我分擔。
這是田嘉雨第一次過年的時候來我家,我媽對他的態度是視而不見。我以為是因為不熟,時間久了我媽自然而然就會像對待蠟筆那樣對田嘉雨的。可是我錯了,直到田嘉雨離開我的那一年,我媽對他的態度也沒有改變。我想不明白我媽為什麼就那麼不喜歡田嘉雨,很多年前如此,很多年後還是如此。
那天過去以後就是要回學校上課的日子,初三下學期終於還是來了。它的終點不隻是我們期盼的畢業,還有令人畏懼的中考。然後是說聲再見後的各自奔天涯,散在人山人海裏。
時間握著刻刀,隨心所欲在我們青澀的臉上塗鴉,不知道多年以後相見時還能不能認出彼此那是的舊模樣。
中考前的那個春夏我沒有太多記憶,可能是因為它的單調和煎熬,我不願記住這麼一段沒有任何意義的歲月。多年以後當我試圖想回憶那段往事時,卻發現腦海裏空空的。那個春天該有的綠色,那個夏天該有的花開,在我的記憶裏,什麼都沒有。我想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有點遺憾,青春裏我的少有的過往我竟然沒有記憶。
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會努力記得所有的事。不讓時光溜走,不讓自己遺憾。歲月帶給我的珍貴,記憶裏應有的東西,我希望我全部都沒有錯過。
中考第一天我遇到了那個一直讓我念念不忘的耿老師。她和我同一年轉入那個初中,她教初一,我上初一。她是我初一整一學年的的政治老師外加後半學年的生物老師,大概比我大十多歲。我們的關係很好,更多的時候不像師生,而像損友。她隻在那個初中待了兩年就被調走了,後來聽說去了另外一所初中。她走的時候沒有和我告別,那個炎熱的暑假拉遠了我們的距離。我來的時候找她沒找到,那個空蕩的辦公室已沒有了任何有關她的東西。後來她在也沒有出現在那所初中,我在少了她的地方,空蕩蕩的讀完我的初三。
我們的考點是在一個高中,從我們學校坐車半個小時就到了,不遠不近。中考那兩天學校統一安排專車接送,早餐後送去考試,考完以後回學校吃飯。午休過後又送去考試,考完之後再回學校吃飯。一個班兩輛大巴車,每輛車由三個任課老師負責跟著。每個人坐哪輛車是根據兩次模擬考試的成績安排的,前二十五名坐一輛,後二十五名坐一輛。吃飯的時候也依照成績,每八個人坐一桌。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想,有些東西在任何時候都是一樣的,不管你願不願意。
我是在考試的第一天遇見她的。那天是先考的語文還是數學我記不清了,很久以後的關於那天的記憶也隻剩下她了。我看見她時,她正跟著她們學校負責監考的老師們一起說說笑笑的經過我們休息的隊伍。她幾乎沒什麼變化,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不算很長的頭發,不是很瘦的身材,依舊襯衫搭褲裝。我不知道在我看見她之前和我看見她之後她有沒有看到我,我唯一確定的是當我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時她並沒有看著我。
我沒有主動上前去和她打招呼,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我沒有勇氣。我怕當著那麼多陌生的老師,我怕麵對那麼多熟悉的同學,我更怕時間拉長的距離和埋在這不知道多長距離裏的陌生和失望。
和她說話是在第二天早上。那時我們正在考點的一個小花園前的一大片空地上做最後的磨刀,妄想著抓住考試的某些小破綻,然後在考場上將它置之死地,凱旋而歸。所以我們大都一個人抱一本書,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隻有嘩嘩的翻書聲孤獨的撞擊著我們的耳膜。其實我們心裏都明白,這個時候的複習根本就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得到某些安心罷了。
很多時候我們做的很多事就和考前的那點複習一樣,一方麵讓自己安心,另一方麵讓別人亂心。既是做給自己看,又是做給別人。明知道這種遊戲很幼稚,可還是有很多人不停的加入,這是愚人的比拚,不懂退出,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