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在為孩子積陰德。”宮泠羽慢條斯理道:“你與世子成親也有幾年了,可知道自己為何一直不能有孕?這便是缺少陰德的緣故。”
樂明砂微驚,但立刻反駁道:“不可能,這都是無稽之談!”
她不能懷孕,隻是燕傾還不願意。燕傾的世子之位雖然穩如泰山,但誰能保證他將來就能坐穩皇位?他如今是世子,他們的孩子就會是小世子,他們要打點群臣不說,對付其它幾位有意爭奪王位的皇子不說,還要分出精力照顧小世子,是以燕傾的打算是先不要孩子。
“無所謂咯。”宮泠羽聳聳肩:“反正我就是給你個小小的建議,你聽不聽我也無所謂。”
樂明砂咬住了嘴唇。這祭司院的人當真是一個個的心氣都那麼高,雲憶寒不把世子殿下放在眼裏,他們也不把她這個世子妃放在眼裏!
“世子妃以後也要少動怒。”宮泠羽笑容可掬,這令樂明砂更加憤怒。
“反正都是建議,世子妃聽不聽無所謂咯。”
“……”
樂明砂深深的覺得自己是引了條大灰狼進門。
“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告退了。”外麵天色已暗,宮泠羽便提出了告辭。樂明砂也沒有挽留,親自送她,隻是宮泠羽前腳剛踏出門檻,便覺得身後樂明砂突然出手,她臨危不亂,並未采取任何措施,樂明砂一把柳葉薄刀冰刃一般貼在了她的頸後。
宮泠羽從容的笑道:“世子妃這又是什麼意思?”
樂明砂繞到她身側,仔細觀察她下巴以上暴露在空氣裏的部分,眼神慢慢恢複平靜。這不是宮泠羽。
身高不對,相貌也不對,聲音相似不過是巧合罷了。
樂明砂收起柳葉薄刀,麵色冰冷道:“我隻是想警告你,這件事情不準告訴任何人。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
“世子妃大可放心,拿人錢財與人方便,我會守口如瓶的。”宮泠羽唇片微掀,朝樂明砂福了福身,拿起走廊地上戳著的油紙傘,漫步離開。
從角門出去途徑海棠圃,天光微黯,那邊幾個下人圍成一團在幹什麼,隱約傳來拳頭落在肉上的聲音和難以忍受的悶哼呻吟。宮泠羽站定一看,被他們群毆的人正是被樂明砂叫做小狗的侍女。
不巧今天她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那幾個下人都是有眼力見兒的,收拾起來人又是有一套殘忍的法子,比較薄得樂明砂的喜歡,久而久之便有些狗仗人勢。他們每天的樂趣就是“吃飯”、“睡覺”、“打小狗”,眼下天色黑了,他們便動手了。
小狗被打得鼻青臉腫,鼻血流得半張臉都是,幾個仆人哈哈的笑著,有家丁還伸手在她胸前揩油,突然,有人一聲驚叫,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你大驚小叫什麼——啊!”
“啊啊,我的臉怎麼突然被蜜蜂蟄了!”
……
一群人尖叫著逃命似的跑開了。
小狗縮在花叢裏,抱住雙腿,一雙鞋尖被磨破露出腳趾的鞋在微微顫抖。
突然,她的麵前出現了一雙白色繡花短靴。
她如遇大敵,捂住自己的腦袋,口齒不清卻淒慘的求饒:“求求你,不要,不要打我……”
預料中的拳頭並沒有雨點一樣落下,一雙柔軟的手將她扶了起來,小狗抬起頭,就看到了滿天的星辰,以及那一張戴著蝴蝶麵具的臉。
這麵具本為銀質,但卻是半透明的,在幽微的燈火下,顯得尤其好看,她以為自己見到了仙人。
宮泠羽越看越覺得她這張臉眼熟,但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她隔空從戒指空間中取出一瓶見血封喉的毒藥和一瓶跌打損傷的藥,放到她手裏,聲音平靜如水:卻是小狗聽到了這六年以來最動聽的聲音:“白色瓶子的是傷藥,你的腳踝已經斷了,接是接不上,這藥卻足以鎮痛。紅色的是毒藥,以後誰若是再打你,你便把藥灑在他的飯菜中,隻需一滴,他就再也沒有辦法欺負你了。”
宮泠羽交代完,便踏月離開。
眼前的畫麵漸漸模糊,像是一幅水墨畫被墨跡暈染開來,小狗望著踏月而去的少女,流下了六年來第一滴眼淚。緊接著她便蹲在地上輕輕抽泣起來。
這些年不管別人再怎麼打她罵她,她都沒有流過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