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的敲門聲打斷了魏公正對往事甜蜜的回憶。聽這特別的敲門聲,他就沒吱聲,女秘書薜雅推門進來,將幾份待批的文件放在了魏公正的辦公桌上。見魏公正立在窗前,就趨前幾步,想依偎著他說幾句話,但魏公正擺了擺手,她隻好退了出去。
薜雅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是魏公正特招的公務員,不光學曆高,身材長相那都沒得說,可以說是千裏挑一的美人坯子。按魏公正的想法,工作時間有這麼一個女人在眼前晃悠,那也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靚麗風景。煩了,累了,靠著枕著那叫一個舒服,比按摩椅可有效的多了。這也是他從前軍統特務沈醉寫的一本《我所知道的戴笠》一書中,看到戴笠工作累了困了時,靠在貌美的女特務身上休息片刻,能很快恢複精力後得到的啟示,一試果然很靈。
他回到辦公桌前,隨手拿起一份文件,大概一看,不禁皺起了眉頭。這是一份由副檢察長徐宏達負責組織起草的《關於落實全國社會治安工作會議和整頓規範市場經濟秩序工作會議精神,開展為期兩年“嚴打”整治鬥爭和整頓規範市場經濟秩序的意見》,首先嚴打的重點就沒搞清,這個功那個功不打,反而把重點放在了打黑和經濟犯罪上。一想起這個徐宏達,魏公正就如梗在喉,很不舒服。建這座檢察院大樓,在審查結構圖的論證會上,就對門前的高台階和石獅子提出異議,說什麼檢察院是為老百姓服務的,可門口偏要建級級攀登的高台階,讓老百姓需仰頭才能望見正門,而領導直接將車開上正門兩側緩坡,下車就可進門,反而不用攀登,不行,得改。又說門口的石獅,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符號,如果放在公共場所、商店、古老民宅門前,表現的是吉祥、祝福、富貴的民俗文化;但是放在檢察院門口,它就是一種政治語言,具有了政治角色,給公共權力蒙上了傲慢和霸氣的陰影。在封建社會,石獅更是封建衙門表現官威與強權的飾物,如果現代政府將封建權威的裝飾用來做人民政府的標誌,高坡、台階、獅子,一方麵,對於官員是高高在上的權力欲望的滿足;另一方麵,對於民眾,一個齜牙咧嘴的獰厲的石獅首先是一種震懾,具有恐嚇和威脅的力量,給人帶來威嚴、壓迫、畏懼、疏離以及心理上對於權力的抗拒,人們還沒有進門就已經毛骨悚然、望而生畏,何談什麼平等、服務與信任。再說你就是門前立一百個石獅,貪官該怎麼貪還怎麼貪,有什麼用?所以這些都要改。徐宏達公開唱反調,並拒不妥協,搞的論證會氣氛很尷尬,最後還是所有檢察院領導投票表決才得以通過。
鬧心的事還不止這些,為了烘托氣氛,檢察院大樓一進門的大廳,立了八個橫幅大字“忠誠公正清廉嚴明”對此徐宏達也有意見,說中國既然是法製國家,檢察院是執法機構,就應該把“公正”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忠誠”第一。聽了徐宏達的高論,魏公正差點笑出聲來。心想虧你還是黨培養多年的紀檢幹部,如果公正第一,豈不會犯上作亂?沒有忠誠何談公正?為什麼人們把狗比作忠誠的典範,你家裏養著狗,難道你都體會不到?看到主人樂時,狗會搖頭擺尾,獻殷勤;主人不高興了,有氣沒處撒了,狠狠地踢它幾腳,狗不就隻會委屈地發出嗚嗚聲。如果它不忠誠,受此不公正待遇,豈不回過頭來咬主人?那個主人也不會養這種狗。為什麼把黨比做母親,那不明擺著不管母親怎麼拾綴你,你就隻能忍受,不能抗爭。還有那位國家主席,天真地拿著憲法,以為可以保護自己起碼的公民權力,最後下場如何?都是那個時代過來的人了,還這麼天真,豈不可笑。
對於徐宏達這麼三番五次地折騰,魏公正早就想把他開出去了,他已給侯桂香說了自己的不滿,市裏也同意了魏公正的意見,隻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職位安置他。這不看著他閑著沒事幹,就讓他組織起草個“嚴打”的意見,又搞不清了重點。
正想著,桌上的對話器響了起來,傳來了薜雅甜美的聲音:
“魏公,劉副檢察長要見你。”
劉副檢察長叫劉泰和,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專門負責檢察院的刑偵工作。前段時間,因為劉衛國的公安局沒與他打招乎就拘了鄔剛,武文俊又奪了鄔金的沙場,他就私下安排劉泰和動用技術手段去監控劉衛國和武文俊。他要求有了結果,不要在電話裏說,要當麵向他彙報,現在估計是有了什麼重大發現了。
不一會劉泰和就來了,盡管是心腹幹將,也得先敲門,得到允許後才可進入,這是魏公正給檢察院所有人立的規矩。檢察院的任何人要見魏公正,都先要向秘書預約,得到允許,才可進入七樓區域,如果敲門沒得到允許,那你就得在外麵等,直到允許進入。在稱乎上也是什麼職位就怎麼稱乎,一點不能亂叫,劉副檢察長一定不能叫成“劉檢察長”,尤其是當著魏公正的麵,否則會受到嚴厲的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