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月霜》傳奇與小說的比較(3 / 3)

同時,仙化在中國傳統審美思維中包孕著對人德行的崇尚,正好與劇作家推崇逝者的動機相合。劇作家不僅與秋瑾有同鄉的特殊關係,而且有“同誌之感情”,這就意味著二人心靈的相知相通。因此,旌表鄉賢與禮讚精神知己的雙重目的導致了作者對秋瑾是一種仰視的態度。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習慣將客觀自然物演化為人格象喻,芙蓉花冰清玉潔正是純淨品質的象征。《六月霜》傳奇第十出“張羅”中末(會稽知縣)唱“憑他昭代嬋娟子,盡自芙蓉出秋水。”芙蓉出水代表著是纖塵不染的純淨美,是秋瑾清白的暗示。

《六月霜》小說對傳奇中秋瑾的性格特征吸納了一部分,但在秋瑾由被捕到被殺環節時,進行了一定的調整,導致與傳奇中的秋瑾形象發生了質的偏差。被捕時“把個秋女士嚇得四肢都冰了,身上的冷汗,如下雨一般的流個不住……有幾個兵丁搜到了後麵空屋子裏,卻見有一個女子拳伏在那邊牆角裏……可憐那個女子不言不語,隻有眼中流淚”。審判時“又提筆寫了幾個字,把筆往裏一擲,歎了一口氣,眼中撲簌簌落了幾點眼淚”。顯然,小說中秋瑾被捕時所表現的情態,她成了一個膽怯柔弱的女子。

靜觀子將傳奇中無畏生死的秋瑾轉化為一個普通的弱女子,最主要是因為《六月霜》小說受中國古代傳統的說書敘事方式的影響。中國古代白話小說由敦煌變文開始,又經曆了話本、擬話本、章回小說的演變過程,形成了一個以說書人講故事的小說敘事程式。而《六月霜》小說正采用了說書體,“且說”“看官”“且聽下回分解”等說書套語出現頻率高。如小說第三回開始說到“看官:如今我要把秋女士被冤的事情,寫它出來,與眾位們聽。”可見這個說書人實際上是靜觀子的化身。既然是麵向大眾說書,為了吸引更多的聽眾,“總是自覺從下層民眾的生活出發,根據下層民眾的生活、心理和想象,來塑造英雄人物的”。中國封建男權社會,女性柔弱是社會共識。因此秋瑾在麵對凶殘的兵丁,她的膽怯與流淚符合大眾的生活經驗,被認為是古代女性應有的反映。同時,秋瑾的柔弱強化了與激進政治革命的疏離,加重了被冤殺的砝碼。靜觀子更改了濃縮人物精神內核的細節,在一定程度上悖逆了曆史人物的真實麵目。不過,最終秋瑾還是以喋血軒亭的光輝形象名垂不朽,永存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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