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山村的生活是寧靜而規律的。
唯有規律的每天三次的炊煙升起,才能讓人感受到一絲人氣。
大雪漫漫,夜色低沉,白雪襯得天光有些亮堂;天寒地凍,人跡罕至,無車馬之吵雜擾人之音,唯有風聲;偶有人聲,那隻是幾個耐不住的調皮的山村小兒在院中打鬧,大多的人都縮在屋子裏避寒。
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山村,因這大雪歇的更早了;尤其是舍不得點油燈的幾家,更是早早的睡下了。
吳村,王仁和家,普普通通的封閉式三合院,坐北朝南,大小有200平方米。北麵正中為堂屋,左右分別為主房和糧倉;東廂房作為廚房和客廳,西廂房為三間臥室。東西廂房築牆連接起來,圍牆同堂屋相對處開大門。中間的空地空蕩蕩的,看起來來象個曬場。
此時,王家的大門緊閉,一片漆黑。唯有堂屋的主房門縫裏隱約露出一絲亮光,亮光是桔黃色的,透著溫暖。
屋子裏王家的人都在,除了皺著眉頭的王仁和坐在火盆邊烤著火,其他人都在雕花大床上蓋著被子坐著。雕花大床正中靠裏坐著個滿頭銀絲、麵容慈祥的老太太,這是奶奶季氏;左邊是朱雲娘,她的懷裏摟著六歲的二小子王青鬆,小小子縮在他娘懷裏可精神著呢!兩隻小眼睛咕嚨咕嚨轉個不停;右邊是今年剛剛十歲的梅花,梅花一臉緊張的看著奶奶,她的旁邊坐著的是八歲的大小子王建國,王建國一臉睡意,懶洋洋的靠在床靠上。
好象還少了個人?
少了個王蘭花!
人呢?
嗬嗬!
看!在她奶奶的懷裏睡得可香呢!
混不知讓這一屋子的人煩惱,聚在一起的原因可不就是為了她!
大家夥兒為了她,愁呀!
半晌,沉不住氣的梅花壯著膽子,抬頭看著季氏,眼神閃爍的吱聲說:“奶奶,蘭花她,她這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了?”
說完,忍不住縮了縮腦袋,雙手拽緊了被子,心裏不知是怕還是緊張。要說農村的孩子早當家,今年十歲的梅花已經懂事了,平時在家也能當半個勞力使喚,對這個從出生開始就是她一人帶大的妹妹,她關心的緊。
朱雲娘也雙眼巴巴的看著季氏,平時嘴皮子利索,霸氣四漏的女漢子,這時也象個兔巴兒似的沒了膽氣,一聲也不吭的等待著她英明的婆婆開口。自從嫁到王家,她最慶幸的是有季氏這個婆婆,對她象親閨女一樣好,而且她知道她這個婆婆是個能耐人,比她老子都強。
你說當家男人王仁和的意見?先不說他的性子就是個綿軟沒主張的,一來從來這個家都是他老娘季氏撐起來的,二來娶了朱雲娘這個強勢的媳婦,他壓根就沒有作主的機會。所以這回蘭花出了這事,他也是習慣性的等著他老娘的決定。
門窗遮的嚴嚴實實的,屋子裏可暖和了,可大夥兒的心和外頭的天氣一樣,冷嗖嗖的。
季氏慈愛的注視著懷中睡得正香的蘭花,瞧瞧,這個小模樣,真是讓人喜歡,要說這幾個孫子孫女中她最稀罕的就是蘭花了。大孫子建國長得象兒子,性子卻不象,被寵壞了,重活不幹,貪吃要麵子,以後啊也沒什麼出息;大孫女梅花模樣性子都象她爺爺,模樣普通了點,但人本分,又肯吃苦,是個好孩子;二孫子青鬆也是個好的,模樣性子都象他爹,隻是一碰上蘭花的事他就變了性子,老實人就變成個蠻子了,腦子也好使了,這是好事啊!看看吧,才六歲呢!蘭花模樣象她,象一個模子裏出來的,她也最稀罕她,看著就是個聰明的。
季氏的手一下一下輕輕的的拍著蘭花,心裏尋思著,這孩子不會是丟魂了吧?若是在以前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叫隔壁村的夏婆子喊喊魂也就是了,現在嗎?不行,這兩年外麵老說大整改,村長老萬也在會上說了,現在政府正在開展******運動,要趕超英美,還讓煉鋼,這個窮山村裏哪煉的出來喲!前天村長就說了這個煉鋼的任務是一定要完成的,不然全村人都沒好果子吃,這個政府的動向怎麼就這麼怪呢?最高領袖提出什麼人民公社,現在吃個飯大家夥兒都得一塊吃,開始還挺好的事,一起幹活,一起吃飯,熱鬧的緊,大家都高興哪,說這樣的好日子想都不敢想哪!都感激政府,感激偉大領袖!可幾個月下來,閑話就多了,什麼飯菜太單一了,想開個小灶都不行哪!誰幹活偷懶了,被舉報後批的可慘了!神婆夏婆子都被抓了,說是搞封建迷信,不勞動,破壞社會主義。唉!夏婆子這年紀一個寡婦家家,又沒田,就靠給村子裏小孩喊個魂收個驚,混口飯吃,也沒做什麼壞事,怎麼就讓人給舉報了呢?現在哪家有個風吹草動,沒半晌全村人都得知道了。而且打小報告的人也多了,雞毛蒜皮的事也弄成大事。這蘭花的事,雖說是小事,可萬一呢,要是也讓人給舉報了,也不知會被帶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