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她就又是自由身了。可是雲水哥,他真的還會回來給自己贖身,帶她離開嗎?
僅僅是不到兩個月時間,為什麼腦海裏竟想象不出他的樣子了呢。即使是今天見到瞿少爺,麥娘也怎麼都沒法在他身上找到雲水哥的影子……
也許他真的走了,帶著她的賣身錢走了……如果當初他真的是碰到什麼難處,急著用銀子,可何至於把她丟到這種隨時都有可能喪失清白,甚至是丟掉性命的地方!
“清歌,恭喜你!”若紗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
“恭喜我?”要出嫁的是小桃,又不是麥娘。
“聽說小桃姐挑了你做她的陪嫁丫鬟。雖然說起來還是個丫鬟,可你離了這裏就脫了賤籍,還是王府裏的大丫鬟。人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不是天大的喜事?”若紗眼神裏流露出豔羨的神情。
脫得了賤籍,就能脫得了賤名嗎?麥娘默然低頭,她不是不會察言觀色的人,方才那個嬤嬤抱她回來時,眼裏流露出來的厭惡和在瞿少爺麵前勉強的恭敬,她早就看在眼裏。
“就算隻是一個晚上,又有誰能保得了你的清白?”水若燃的話尤在耳旁。離了這裏又能怎樣,小桃說若燃若紗姐妹不可信,但她的話又有幾分可以信?
“你怎麼了?”若紗看麥娘呆呆的樣子,坐到床邊又痛得彈起來,完全是心不在焉。“你身子還沒好,不該這樣勞累的。我去幫你打些水來,你早點歇了吧。”
若紗晚上在廚房還有事要做,幫著麥娘洗漱完,留下一些吃的便匆匆趕著去了。麥娘一人無趣,找出那塊布來看,果然是師傅說的那兩個字:鴛欒。
鳳業元年十二月初六卯時二刻於鴛欒……這是什麼意思,是地名嗎?可這附近並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地方啊。再說那時候她一個小嬰兒,也不可能從很遠的地方被人帶過來再丟到崔家村這種鄉下地方去。
麥娘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領,把東西收好,睡了。
王府裏催的急,小桃三天後就要回家,一個月後出嫁。這邊已經選定了陪嫁的人,那邊立即就有人來教規矩,麥娘整天的被人看著,總不得閑,直到臨離開前個晚上才見到小桃。
“東西都收拾了嗎?要是都弄好了就拿過來和我放一處,明天讓他們一起裝箱搬回去。這裏的東西,出去了我們以後未必能用得上,搬不走的你就送人。有什麼缺的少的,你隻管和我說,等出去了再買就是……”
小桃正在收拾東西,房間裏已經堆了兩個大箱子。
“小桃姐……”麥娘支支唔唔,“我……”
小桃停下手:“怎麼了?對了,你在家時叫什麼名字,等出去了這裏的名也不得用了。”
“小桃姐,我不想跟你走。”話說出口,麥娘便覺得嗓子裏一直堵著的什麼東西,一下子就消失了。
“你說什麼?”
“我不能跟你走,小桃姐。”麥娘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更加堅定,“媽媽費心給請了師傅教我,這些日子也學了些本事了。我若這麼走了,就算是贖身出去的,也不好……”這當然不是她心裏的想法,隻是現在當著香滿樓的人,總得找一個麵上說得過去的理由。
“你這丫頭……唉,也罷,你先回去。我明日出去,你要反悔了也可到我家找我,隻要是我去王府之前都可。”小桃擺擺手,神情有些詫異,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出門一頭撞上蘇老鴇,喜得她一把抱住麥娘:“哎呦我的兒,也不枉我這些日子疼你,你還真是個實心眼兒的好孩子。前幾日可把你打疼了吧,現在傷可好了?這幾日就別去後麵做活了,快些去房裏養著吧,一會我讓人給你送好吃的去。”
這幾日下來,麥娘走路已經不怎麼疼了,可也走不快。磨磨蹭蹭回到房裏,若紗已經在了。
蘇老鴇果真讓人送了點心過來,一客四個蝦餃,整齊的擺在胡蘿卜片上,晶瑩透亮的澄麵裹著粉豔豔的蝦仁綠油油的豌豆,誘人極了。
若紗說這是給前頭筵席準備的東西,金貴著呢,她來這裏好些年,通共也隻吃過兩三次。接著又問這東西的來曆,麥娘便把不願意跟小桃出去的事情說了。若紗聽完,並沒有問她緣由,隻是神情怪異,想說什麼又不知怎麼開口的樣子,然後就催她趁熱吃東西。因若紗之前吃過,那四個蝦餃便全部進了麥娘的肚子。
吃完東西,心裏又有一樁心事了解,麥娘很快就困了。兩人匆匆梳洗,早早睡下了。
這一覺麥娘睡得特別香沉,一夜無夢,醒來時竟已日上三竿。
“哎呀,可遲了!”屋子裏特別安靜,回頭看,若紗的床空了,連鋪蓋也收走了。
人呢?再回身,自己的包袱也被動過了,麥娘忙翻出來查看。衣服,這幾日攢下的幾個銅錢都沒少,唯獨那塊寫著字的繈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