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娘跌跌撞撞的衝出屋去,外頭空蕩蕩的。她已經把屋子裏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明明記得那天看完是疊好放到包袱底層的,可今天卻怎麼也找不見了。
本來這個時候該是準備開門做生意的當口,可今天因為小桃要走,人都跑去看熱鬧了。一路找去,都沒有撞見人,麥娘最後找到了廚房,那裏還有一個管茶水爐子的婆子在。
“若紗呢?”麥娘氣喘籲籲的問道。
“姑娘你還不知道?她今天跟著小桃姑娘走了啊,嘖嘖,那排場,要不是今兒輪值,我也跟去討杯酒喝。”婆子尤沉浸在早上熱鬧的氣氛當中,沒注意到麥娘詫異的表情。
“你說她……走了。那蘇媽媽呢?”
“也跟去了啊。”
“水姑娘呢?”
“我哪裏知道上頭人的事。”婆子被問得直搖頭,不知這個丫頭是發什麼瘋。
“罷了,我自己去找她。”麥娘轉身又往水若燃的屋子去。
按理說若紗的身份是不可能被贖身的,可如今惜雪死了,那兩個又傷著,自己不願去,就隻剩下若紗一個了。以瞿王府的權勢,若是小桃挑中了她,把人弄出去也總有辦法的吧。麥娘不想知道他們到底用了什麼辦法,隻是,若紗走了為什麼不和她打個招呼,還不聲不響的拿走了她的東西。
大概是沒有吃早飯的緣故,麥娘走著走著覺得腿有點軟,又不敢邁大腳步,從廚房到水若燃的房間,這段路似乎走了很久。到了門口不得不扶著牆喘息一會,才伸手推門。
“你找我?”水若燃淡淡回頭,像是專門等著她的,“進來吧。”她轉身幾步,攜麥娘進屋,順手把門關好。
“若紗她……”
“她頂了你的名,陪嫁去王府了。”水若燃仿佛是在說一件和她們兩個都無關的事,“今後你就是這個人。”
桌上一張寫好的信箋被推到麥娘麵前,短短數行,記的是若紗的東西:
“沈氏庶出二女,母張氏。鳳業元年元月初一生,三年初沒入官籍。”
“為什麼?!”麥娘瞟一眼,用力把信箋推回去,“憑什麼讓她頂我的名?我家又沒有犯事,憑什麼要我做官妓?”
“看完了?”水若燃將信箋拿在手裏,緩緩撕成碎片,“留在這裏,將來好好的孝敬媽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既然要留下來,頂什麼樣的名頭,又有什麼關係?”
“我……”麥娘語塞,嘴唇蠕了蠕,鼻翼一抽眼淚還是下來了:“這不一樣,我不要當官妓,這不一樣的……她為什麼要頂我的名……”
官妓,就意味著永遠不會有離開這裏的一天,除非死了。
水若燃沒有說話,隻是遞過來一條絲帕,然後靜靜的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一時間屋內隻剩下麥娘時斷時續的啜泣聲。
“哭夠了,回去就不要再哭了,這個地方眼淚是沒有用的。”這話,以前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眼睛裏臉頰上幹澀的感覺又回來了,麥娘抬起頭,看著水若燃的臉,視線有一些模糊。
眼淚幹了,心裏的不平的委屈尤在,像是壓了一團東西,悶悶的連胃裏都開始跟著難受起來。
若是能有別的出路,哪個女人會願意到這裏來。麥娘深知在這裏活著比死去更需要百倍的勇氣,她隻是想等那個人能回來給她一個解釋,哪怕再也走不了,哪怕真正離開的時候會是一具悄無聲息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