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涼跟路遙通完電話之後還是有點睡不著。她堅持要跟蔣旭報一個大學，甚至填完誌願還跑到教務處去偷偷改誌願。幸虧張老師替她承擔了責任，可還是讓她整整一個禮拜沒能出門。
不過，這件事終於讓她如願改到了跟蔣旭一樣的學校。幸虧路遙不是笨蛋，這一年她那大資本家爸爸投入給課後輔導班和私教的錢都快把國庫填滿了，終於讓她姑娘考上北影。
路遙電話裏羨慕了楚涼很久。沒想到，她隻填了兩個誌願，竟然蒙中第一個。
“跟蔣旭住隔壁的感覺如何？”路遙電話那頭的聲音還是很羨慕嫉妒恨：“聽說計算機係很近啊，蔣旭的好哥們兒說你們都住在老宿舍區呢。嗯哼，楚涼小姑娘，你可替我好好看著蔣旭哈，若是他改嫁我唯你是問。”
楚涼翻著手邊的雜誌，笑笑說：“放心，遇見你之後他命中注定無桃花。”
“我是他的斬妖使者。”路遙隔著電話比劃了兩下，突然想起什麼，止住笑聲說：“哎，章越你沒遇到嗎？”
“沒有。”楚涼聲音有點低沉，“他在建築係，跟我們隔著十萬八千裏。”
“還說不關心，連建築係你都打聽到了。”
“那是陳俊生告訴我的。”
高一的時候，他倆青梅竹馬到所有人都妒忌。章越永遠淡淡看著這個世界，不驚不慌，陳俊生就像活力十足的刺蝟，無論什麼時候都衝在前麵。他倆的搭配，真的很像哪吒和風火輪。
“楚涼，是不是先表白的就輸了？”
那頭路遙的聲音有點遠，可又那麼近，耳膜被這句話刺的生疼。
楚涼很久沒有說話，她的記憶在模糊的冬天，章越和陳俊生一起放學，兩個人和她一起走回家。
北京很少下雪，她從小在南方長大，看到雪已經非常稀罕。忍不住出去玩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看到章越和陳俊生在一起打掃著地上的碎紙屑。
她撿起筆記本看了看，那上麵是自己的名字。
“哎，小老師。”
陳俊生看到她進來，有一秒鍾尷尬癌發作。
開學以後他沒少抄她作業，這次看到兩個同班女生撕她筆記本。看得他火大，忍不住把兩個人訓了一頓。
她們倆倒是哭著出去找老師，留下他在教室裏善後。
沒想到——
“那個，我進來看到有人搗亂，反正今天我值日就——”陳俊生尷尬的撓撓頭，臉有點微紅。
楚涼笑笑，說：“沒事，謝謝替我值日。”
章越一手拎著垃圾桶，走到她麵前遞給她。
“給你。”
楚涼一愣，接過垃圾桶。
“今天你值日，垃圾都是你的作業，你自己扔了吧。”
章越插兜，從她右側側身而過。
“別理他，他就一高冷男神。”陳俊生撓撓頭，憨笑著接過她手裏的垃圾桶。
“別別，我自己來吧。反正今天我值日。”楚涼拉過垃圾桶，不在意的笑笑：“反正男神說了，剩下的就交給我了。”
陳俊生愣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嘞。”
這大概是頭一個被陳俊生碰到不在意章越目中無人的女孩。記得三班的那個楚湘湘，可是被他刺激到一看到他就結結巴巴的程度。
要說毒舌，沒人能比過章越。
在校門口，她和陳俊生遇上正在跟高年級打球的章越。
他在夕陽中跳躍轉身投籃，吸引了很多放學不肯回家的同學。要說沒被吸引那是騙人的，隻不過那時候她看到的不是他的臉。
她不會告訴他，她很小就認識他，隻不過因為轉學去了南方，很多年都看不到。每次他爸爸來上海，她都會假裝不經意的打聽他的消息。越來越多的，她還會看他爸爸帶來的照片，一張張找著全家福裏的身影。
她喜歡的，是章越汗流浹背為了給自己媽媽買藥的情景；是章越得了優秀學生獎狀之後，很愣頭青的問學校有沒有獎金；還有章越在全市奧數競賽獲獎之前，倒在椅子上打盹被全國人民欣賞到的傻樣。
小時候她是個瘦小又愛生病的小可憐，他的關心，就像冬天最暖的日光照在心裏。那以後再沒有第二個人能讓她想起來就想笑。他的迷糊，是真正藏在高冷之後的麵孔。